鏤欽靴。
隨著身形搖晃,身子底下的馬蹄響起,她似一件貨品一般被人帶走。
這姿勢並不舒適,腹內被顛簸的似疼又不似,她曲臂抓握住馬鞍試圖在馬背上挺起身子,卻被人用力一掌拍在屁/股上,以示警告。
“不想死就別亂動。”耳畔是他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他常把生死掛在嘴邊,秦葶相信他並非是嚇唬自己,他是來真的,他是會殺人的皇帝,並非從前坐在槐樹下每日等著她回家的阿剩。
明明是一樣的臉,可秦葶卻覺著這人陌生,他為什麼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呢?
或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不過她現在才知曉罷了。
秦葶這般在馬背上顛簸了一路,半路上胃中不適吐了一回酸水,正吐在他的鞋靴上,瞧著他額上青筋暴起,秦葶已是嚇個半死,好在他除此之外沒再說什麼,只是將她丟下馬去。
而後不久她便被帶上了另一匹馬背,這回是順順當當的坐在馬鞍之上,由人牽著一路前行。
這是長這麼大她第一次騎馬,明明瞧著旁人在馬背上坐的穩穩當當,可她總覺著腚下打滑,隨著馬兒四平八穩的行走,她便似要隨時滑落似的,無奈只得身子朝前伏去,以一種怪異的姿態抱著馬脖。
牽馬之人一直用眼角掃量著她,秦葶也佯裝瞧不見。
好不容易落了腳,秦葶被人帶到一處府邸。
笨拙的下了馬,隨軍一路歸來,正站於無數打量的目光中央,她?????嚇的不敢抬頭,兩手絞著自己破爛的袖口。
在流民堆裡混跡多日,她早就面目全非,身上的衣衫似從泥潭裡滾過一般,髮髻亦亂成了一團雞窩,若是夏日,怕是上面會盤上一圈蒼蠅也說不定。
府邸前硃紅的大門敞開,何呈奕大步上階,還不忘回頭瞧了秦葶一眼。
秦葶低著頭,自是瞧不見,最後還是一路上給她牽馬之人小聲提醒她才方知要跟上。
她小步朝前,亦隨著他邁上了石階,踏入門檻拐過照壁的一瞬間,秦葶一雙杏似的眼撐的圓大,震驚充斥整雙瞳仁,她生平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院子,院中亭臺在造型各異的松影間若隱若現,抄手遊廊上浮雕祥獸,假山奇石數之不盡,連鋪路的鵝卵石看起來都頗為講究。
秦葶忍不住緊了緊自己的袖口,一雙手無處安放,一雙受驚小鹿似的眼透著怯意。
前頭那人閒庭信步,身旁簇擁一眾人等,秦葶透過前方人頭間的縫隙瞧著他,就在此時,他突然停下步子扭過身來,一雙深幽的眼正好與她的視線撞上。
秦葶一怔,忙閃躲開來,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帶她去梳洗。”何呈奕朝身邊人吩咐下後便大步離開,留下秦葶獨自一人孤零零的面對剩下的人。
眾人不曉得這女子什麼身份,但瞧著陛下這般待她,且也不敢怠慢,於是便一路引著她來到一處雅緻院落。
穿過一道臨水的復廊,經過一道木橋時,秦葶瞧見水面倒影上狼狽的自己,在這山水畫似的園中那麼的格格不入,似名家之手繪出的丹青偏就失準甩出了她這麼一滴墨點。
由人引著邁入洞門,精緻錯落的雅院無一不透著貴氣,來到一處房門前,引路人還算客氣的同她說道:“姑娘請入房中稍歇片刻,小人這便去尋兩個奴婢來侍候姑娘梳洗更衣。”
引路人言行得體,趁的秦葶似個呆瓜,她不懂該如何回禮,只用力點點頭,含糊著道謝。
不多時,兩個同她年紀相仿的姑娘輕步而來,她們見了秦葶的第一眼眼中透的錯愕被秦葶如數收入眼底,她便覺有些窘迫,特別是在同齡人面前。
好在這兩個姑娘似見過世面的,她們朝著秦葶一笑,而後軟言溫語說道:“姑娘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