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拼命地扭動手腕,且行且滯,欲掙脫他的鉗控,心中不知他這是哪裡不對勁,竟在這莊肅隆重的登基大典上做出此等大逆無綱之舉。
他卻將她攥得緊,口中低聲道:“為何會病?”
她不答,忽而動怒淺喝道:“下!”頭一陣暈眩,喉間大喘,心底又氣又恨,氣自己拗不過他的霸道,恨他為何如此心悉智慎事事洞明。
四扇殿門轟大開,有內侍舍人手捧德壽宮皇上所出內禪聖旨,上殿請太子升御座東側坐。
他鬆手,深深看進她眼底,然後轉走上龍座,面東而坐,長臂一展長服闊袖,金紅色的蔽膝順勢而落。
外面又起一聲鞭音,廷輝回頭,見知閣門官已列班上階,便深吸一口氣,兩手攥了攥裙側,將掌心汗粒拭去,這才垂首緩步上前,在龍座之下向北而立。
待知閣門官、次管軍官先後二十人殿稱賀禮畢。朝中文武百僚乃依序而入。橫行西向立。
她站在他座下。臉上強作定之色。直直地望著那些高冠重服地朝臣們一個個入殿、分列兩側。殿門之外。階下青服散官們烏壓壓地站了一片。一眼望去似無止盡時令她頭更暈眼更花。非得在袖中掐著自己地掌心才能穩得住身子。
朝中凡六品以上的女官們皆得以常服入殿。立於兩制重臣們之後。雖不敢在這殿上相互耳語。可那些或遮或掩投向孟廷輝地目光卻足以說明。這些女官們心中對孟廷輝能為大典之前導官一事亦是頗為不滿。且先前太子當眾與她執手入殿一景是令這些年華初放地女子們心生不豫之情。
從德壽宮奉旨而來地內侍舍人在前一展裱金御札:“皇上詔諭諸臣將校:‘皇太子仁聖。天下人所共知。皇太子可即,皇帝位稱太上皇帝。平王仍稱平王。與朕退處西都遂陽舊宮應軍國事並聽嗣君處分。朕在位三十九年。今乏且病。久欲閒退。此事斷自朕心非由皇太子開陳。卿等當悉力以輔嗣君。共振天下之大業。’”
御札之言本在德壽宮行內禪之禮時就已由皇上親自宣諭過。此時不過是登基大典之復例。可哪知座下殿中地兩制重臣中。竟有人聞之流涕出聲似悲不可抑。
皇上與平王共在位三十九年。從相爭相伐到並肩輿坐四海定天下。收兵器治民生都合班以御世間萬民。如今又攜手退位讓政終將這一世功業親手交傳給二人的唯一子嗣。如何能令追隨二人數十年地老臣們坦然以受。
兩側臣眾中一陣悉動,有人出列上前。
孟廷輝額汗不停滾落,定睛望去,就見是半月前乃回朝治事的古欽,同尚書右僕射徐亭、樞密使方愷、參知政事汪義問、同知樞密院事江平幾位東西二黨重臣。
幾人不對座上新帝,卻是面向手捧裱金御札的內侍舍人,躬身行禮道:“臣等不才,輔政累年,罪戾山積,乃蒙容貸,不賜誅責。今皇上、平王超然獨斷,臣等心實欽仰。但自此不獲日望清光,犬馬之情,不勝依戀。”
此一番說辭雖表朝中老臣們的滿腔忠情,可卻實是對新帝之大不敬——內禪御札既宣,又如何能在新帝面前口稱皇上云云。
然,他在座上身硬麵冷,眉梢眼角俱是隱怒。
她斜眸一望,心底登時一驚,雖知這是朝中兩黨老臣們欲於新帝即位之初恪立舊威之舉,卻生怕他當眾發怒,當下也顧不得再尊大典禮制待舍人宣敕後再進言,忙轉身對座,一撩裙膝,重重地跪了下來,俯首道:“茲者伏遇皇帝陛下應天順人,龍飛寶位,臣以駑下之材,恐不足以仰輔新政,然依乘風雲千載之遇,實與四海蒼生不勝幸慶。”
這幾句話她說得極為費力,每一字都要用盡全力才能大聲說出,以讓滿殿眾臣聽清。
她撐在殿磚上的雙手指骨泛白,深吸一口氣,又道:“太上皇帝、平王之出於獨斷,此大位關乎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