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陛下即御座,以正南面,上附太上皇帝傳位之意,不容辭避。”
一殿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望著伏在他座下的她。
她輕輕闔眸,頭重地叩了下去,高聲道:“臣以不才之身為陛下大典之前導官,惟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句句陛下震人耳骨,這聲萬歲更是撼人心神。
此禮既行,滿文武百僚俱都撩袍而跪,稱賀其上,拜呼萬歲;殿外階下的散官們聞聲亦叩而拜之,三稱萬歲之音響徹宮城內外。
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更是另一時代的開始。
鐵血盡褪,華幕初起,一片萬里江山妖饒多姿,處處盎春。
她的額貼著冰冰涼的殿磚,耳邊傳殿外拜呼萬歲的遠遠迴音,心底卻是澀且難安。不需起身向上看,也知他在龍座之上是多麼莊肅雍威,那一張臉就同那一顆心一樣,冷且難辨。
一閉眼,腦中便閃過那一夜,那一個將她抱在懷中的清俊少年。
日日月月那般長,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是她的唯一仰望,他是她的太子殿下,如今他終是成了她仰祈效命的萬歲陛下。
舍人宣敕眾臣平身之音似從九霄而落,清晰卻又縹緲。
她知道她該抬頭起身,該恭請他降坐還入西華宮,該與朝臣們一併宴賀新帝登基,可她卻怎麼都睜不開眼,抬不起頭,起不了身。
頭暈難耐,身上躁熱,連汗都不再出,好似一腔血水皆已蒸乾,腹部痛潮翻湧,整個人綣跪在殿磚之上,無力能動。
周圍終於有人發現她的異樣,近前諸臣略有慌亂,又有舍人疾步過去喚她:“孟大人……孟大人……”
她想開口說自己無礙,可喉間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費力抬眼,卻只能看見身周人影重重,辨不出誰是誰。
鈍痛中只覺腰背一緊,下一瞬就被人抱了起來。
她鼻翳微動,聞到這熟悉的淡香,頓時一慌,拼命睜開眼睛,果見他青襟口正對她鼻尖,當下驚喘:“……陛下!”
尚在大殿之上,他如何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步下龍座,這般抱她!
他不顧她的掙扎,亦不顧諸臣將校們不加掩飾的目光,直將她抱出殿門,讓候在外面的兩個小黃門接手,吩咐道:“用朕的步輦送她出宮,令御醫就孟府為其看診。”
階下黑壓壓的散官眾臣們如風劈野草般向兩邊避開,讓那兩個小黃門將孟廷輝抱了下去。
他看著那幾人將她抱上步輦,才負手回殿,大步登階入座,冷臉一揚眉。
一殿竊語聲不止。
參知政事汪義問從中出列,眉頭緊皺,道:“陛下甫掌大業,壯志未疇,豈可因一女子而不顧朝制綱禮?”
他慵然一靠龍座金背,目光盡掃群臣,未與汪義問置言,只衝下漠聲道:“朝中文武諸臣,有誰對孟廷輝心存憤懣之情,不如今日都站出來,與朕一瞧。”
章六十四 急變(上)
舉殿眾臣皆是無言互視,不想他竟能如此直截了當地說出這話,且這語氣又滿是欲為孟廷輝而責眾臣的意味。
外面階下仍站了百餘名散官,大典未成,不降坐還入西華宮擺宴以賀,卻在這紫宸殿上問論此事,又是成何體統?
古欽皺眉,回頭看了眼門外階下,便低聲吩咐舍人去將那四扇大殿朱門合上,然後才上前道:“陛下若欲論孟廷輝之事,不如明日還閣,召中書宰執並議,大可不必在今日大典上廷議此等不相干瑣事。”
朝臣中附和聲立時淺湧。
他淡望著古欽,色卻厲:“汪義問既能在大典之上直言朕不顧朝制綱禮,朕為何不可在此廷議孟廷輝之事?”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接話,連古欽亦是退身回列,都聽得出這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