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他已經不知道以後的生活奔波為了甚麼,他只能強迫自己麻木,讓所有情緒淡然,平復到感受不到的位置上。
不過又是人生另一場無故罷了,他想,他還能忍受。
至少他現在還沒有想哭的感覺,就算他不是男人,恐怕也是流不出眼淚,他只是倦了,而在他倦了的時候,封閉的空間裡靜得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在迴盪,在寒涼的冬夜裡顯得那麼寂寞,很可怕。
他想念起孩子來,只有孩子才能讓他有救贖的溫暖,這樣一想便想看看手機裡屬於孩子的各種生活照片。從兜裡翻出手機,這才發現原來自幾天前下機後一直忘了開,便起身從行李箱裡搜出充電器給手機插上,一瞬間熒幕閃了又閃,不斷彈出一條條的簡訊──
『回溫哥華了?』
『小孩接回來了嗎?有甚麼問題給我電話,我幫你想辦法。』
『不開機是防著我是不是?開機了立刻給我打電話。』
『好,你就一直關機吧,我今晚回溫哥華,再不開機,我撥你老婆的電話找你!』
來信的全是同一個號碼,只一串長長的數字而沒有顯示姓名,還未有列入通訊錄,可溫如予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別說這語氣太有個人風格,如今會這樣擔心他幫他的人,真的只有一個而已。
溫如予百感交雜,酸的、苦的,甚至有些熱氣襲上心頭。
雖然不明白為甚麼,但是對方的關懷這樣真實,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利哲始終打不通自己電話時會是多麼氣惱,準是以為自己過河拆橋,可又在氣惱的同時擔心著自己的情況,以至於忍無可忍才會有了剛才給楊漾的那一通電話,而自己卻以為他吃飽了撐著要看自己的笑話,急怒當下罵了些甚麼話已然記不得了。
他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中電話,把簡訊重看了幾遍,熒幕上的字好像有了溫度一般,直直燙上心坎,竟覺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被觸到,因而變得脆弱起來。
只有這個人而已,連日來記得他的,竟然只有這個人。
只有這個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傢伙。
不是母親,不是妻子,不是朋友,不是同事,而是壓根毫無交情的這個刻薄惡劣的男人。他忽然想笑,如果對方就在他面前,真想笑他原來性子這麼悶騷。
可惡,可惡。他在心裡一聲聲罵著,有點不甘心於自己的心軟,竟就因為這幾個關切慰問就感動得一塌糊塗,不過就如此而已,就心軟地想對對方掏心撈肺地好,開始想著他右臂的傷好了沒有?該到醫院拆線了吧?不知道能不能行動自如了?
越想越是擔心,他開了簡訊,按下回覆鍵,卻又不曉得從哪裡開始好。想到對方該是氣在頭上,按這時間大概也早早睡去了,他想了又想,不知重寫了多少遍,不知不覺花掉了半個小時,最終停在這一句上:『跟你說對不起有用嗎?』
發出後,他瞪著熒幕半晌,想當然不會有所回應,正要擱在床頭,熒幕又閃了閃,他詫異地匆匆拿了回來看,竟是利哲回覆了,只有短短二字:『有用。』
溫如予不覺微微扯唇,也驚訝自己竟有笑的興致,幾乎是衝動使然,他立刻給對方撥了電話,不消數秒就接通了,可是對方沒有吭聲,只有靜默的呼吸聲,如本人那般沉穩冷靜。
「對不起。」溫如予誠懇地說。
利哲沉默片刻,沒有預想中的嘲諷,反而一本正經地道:「我沒有耍著你玩,更沒有想笑話你,由始至終都沒有。」
溫如予聽出這是在回應自己不久前的質問,不由窒了聲,未想到對方會牢牢記住了,還用了這樣認真得不容置疑的語調回答自己,顯然是因為在意才會如此,意識到這一點的他霎時不知該作如何反應。
「發生甚麼事了?」利哲等不到他的回應,便又問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