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似醒未醒的酈銘觴忽然說了一句:“跟著蠱行營,也是沒有什麼危險的吧。這小姑娘腦子有時候有點壞掉了,不要跟她較真的好。”
石巖轉頭看了看酈銘觴,恭敬的行了個禮說:“但是酈先生……”
“那小子回來後有什麼微詞,叫他跟我來說好了。”酈銘觴笑著。
石巖點了點頭:“有酈先生這句話就好。”然後看我:“皇后娘娘。”
我知道他是同意我跟著去了,從咽喉上拿下劍,塞還到他手裡。抬腿就要出門。
“小姑娘,”酈銘觴忽然開口叫住我:“一定要自己親眼去確認一下嗎?他畢竟是冒險去救了你回來,就此領了這份心意不好嗎?”
我冷笑了一聲:“酈先生,我想你是會意錯了,我是憑自己的能力逃回來的,不是被誰救回來的。而且我很討厭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覺,非常討厭,所以一定要親眼去看。”
我不再理會酈銘觴,抬腳跨出門檻,邊走邊問跟在身後的石巖:“蠱行營這次來了多少人?”
“一百五十三名,統領班方遠沒有來。”石巖回答。
“倉促之間,能調回一百多名,很多了。”我點點頭:“給我找套蠱行營的衣服換。”
石巖垂手答應:“遵命。”
我笑了笑問他:“老實說,萬歲潛入女真大營去營救我的時候,你很不以為然是不是?”
“卑職不敢妄自評判聖斷,但是在萬歲爺潛入女真大營之前,卑職曾不怕死的問過萬歲爺為何要這麼做,萬歲爺當時回答說,對方的歸無常是個很難纏的角色,他害怕另派他人去會有閃失。”石巖答道,石巖的沉默寡言在朝中是很出名的,非有必要,他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曾經有下屬說,一年下來,只聽到統領說了三句話,那三句話是:嗯。啊?好。這次他破例解釋了這麼多,看來是真的希望我能開啟心結體諒蕭煥了。
開啟心結嗎?我扯動嘴角算是笑了。但是,如果心裡的那個結很死的話,該怎麼解?
不愧是帝國訓練有素的最精銳部隊,蠱行營的行動很迅速,從準備到出發,等開門迎戰的大軍在關前擺開陣勢的時候,這一百多人已經從長城的烽火臺迂迴到了角山上。
這次前來的一百五十三個御前侍衛全是武林好手,相形之下我的三腳貓輕功就有些微不足道了。石巖為了不讓我拖後腿,挾著我的腰,帶我在山頂上騰挪疾行。
從角山上望下去,山海關前廣闊的雪野上已經排開了一色玄色甲冑的大武將士,作為大武帝王徽號的火焰旗隨風招展,旗幟黑底紅心,茫茫的雪野上彷彿騰起了朵朵紅焰。紅焰之中,十幾萬大軍依列而戰,軍容整齊,齊聲高喝,一時軍威大振。
城前排開的幾乎是關內兵力的一半,十幾萬大軍變換陣型,分出一小股中軍,直插駐紮著女真大營的山谷。
這股中軍看上去很像要直衝到女真大營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救出他們的皇帝。中軍冒進,是兵家大忌。
果然,在這支玄色大軍的陣型變換成一支箭頭樣的形狀時,關前靠海那一側的雪原下突然冒出一隊隊的女真騎兵,與此同時,山谷中的女真大營中也奔出黑壓壓的騎兵。
形勢陡轉,女真騎兵馬上就形成了一個半圓的包圍圈,把大武計程車兵圍死在山腳下。
但我知道還沒有完,就在此時,女真大營更北的山坳中,天降神兵一樣的衝出了十數萬大武的將士,於是女真騎兵就又被大武軍隊合圍在了山坳前狹窄的谷地內。
兩軍相接,馬上開始了毫不留情的屠戮,可以想象,大戰過後的雪原將是一片鮮紅,多少春閨夢裡人,就要變作累累的白骨,異鄉的孤魂了。
如果我猜得不錯,我在城門口看到的那些蹄印,應該是連夜在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