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一直固執地相信初九的胤祥,明知是謊話也相信。
送他出門時,他背對著我,聲音很輕:“一輩子就夠了,何必生生世世。”
天擦黑胤禛才回來,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如既往地用膳、批摺子,我沒理他,徑直到內室的佛堂去跪著祈禱。等我從佛堂出來,他已經半醉了。
“怨不得你喜歡喝酒。”他醺醺然的笑,招手示意我過去。我靠進他懷裡,他抬手慢慢撫摸我的臉。
“這麼多年,我對不起她,……”
我捂住他的嘴:“不是你,是我。我不捨得把你分給別人。”
他拉下我的手,緊緊地攥著:“欠她的,我自會還她,可是年羹堯我決不會留。”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唯有輕輕靠在他胸前。
他圍著我的手臂緊了緊,輕嘆一聲:“末兒,你不要怪我。”我聽得恍惚,卻為他語調裡的擔憂害了怕,我怪他什麼?他做了什麼?
年傾蘭帶著她的皇貴妃頭銜風風光光的死去了,她那個顯赫一時的哥哥不久後也將失去一切,走向黃泉。
人都不在了,頭銜還有什麼要緊?那些虛名是留給歷史和後人去看去品評的,而個人真實的感情、野心都已隨著身體的死亡煙消雲散了。
在暢春園我找個機會拉住了允禩“不要再鬥了。”那是我最後一次跟他說話,最後一次看見活著的他。
他笑容冷淡,帶了嘲意:“年羹堯也這麼想,所以肯老老實實的認罪伏法,結果呢?”他沒有再說下去,也不必再說。既然怎麼做都難逃一死,為什麼要屈服要放棄。
“你恨他嗎?”我脫口而出。
他震動了一下,直直望進我的眼裡,他一向不拿正眼瞧我的。
“恨?”他垂了眼,譏諷的笑意擴大:“如果坐在那裡的是我,我也不會心慈手軟的。這就是我們的命。”
我鬆了手,面對命運再次感覺到自己的渺小無力,那是不可逆轉的歷史軌跡,我只能旁觀卻無權置喙。
他負手看著我,神色是少有的柔和“你還是沒變,真象……”戛然而止。
我知道那是誰,卻什麼也不能說,說了也不會相信。他微嘆一聲,側過身四周逡巡,眼裡漸漸有了恍惚的溼潤。
走了的回不來,過去的找不到,唯一能做的只有長久的緬懷,我悄悄轉身離開了。
冥冥中註定先是他,再是我,指尖輕錯而過,一脫手我們就不再是彼此的唯一。他懷抱著記憶舞蹈,我愛上了別人。
胤禛遠遠的在樹影下站著,明黃的袍子金燦燦的晃眼。他疾言厲色說著什麼,神情嚴肅,等人退淨了,疲態才流露出來。
天上起了很大很大的風,這風一直吹過若干個朝代,上千年歲月,朱門,紅牆,黃瓦。多少故事都消散在這風裡。
他看見我,遠遠有笑容送過來。我也微笑了,心境安寧,忽然間天荒地老。
所以胤禛,這一次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放開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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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正月初一晚上,我在御花園裡擺案遙祭,他們都走了,胤禟,胤禩。一個人一生的榮辱成敗,雄心夢想,最後不過是“死於禁所”四個字。這就是歷史,濃重墨跡掩蓋的全是血痕。
我持香默祝,胤禛不知何時已在身後,他接過我手裡的香,默默插進香爐。
“以前,我們幾個園子修在一處,時常會見著,看花喝酒,那時誰能想到……”他望著天上疏淡的雲影,我看不見他的神情。
“你們沒想到嗎?你們根本從一開始就知道,可誰都不肯罷手。”
他笑了,笑容淒涼孤單:“你以為我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