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什麼都不怕了。”
素綺欲待再勸,又不知說什麼才好。終於,她狠狠心道:“你聽著,你跟門上的說,我叫你在巷口買兩朵時新的鮮花。”見冰兒愕然看自己,素綺輕輕咬咬嘴唇:“懂了沒有?”
冰兒輕聲道:“我懂。可是……”
素綺輕輕摸了摸冰兒的頭髮,雖然蓬亂,但覺入手輕軟,素綺嘆道:“天地不仁……你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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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巷口,冰兒一路飛奔,亦不知朝什麼方向,亦不知該跑到什麼時候,直到腔子裡那顆小小的心臟跳得似乎要衝破胸膛,而氣息也已經用到極限,再呼吸一口都感覺胸膛即將炸開,冰兒停下了步子。
四顧茫然,不知該往哪兒去,亦不知前方還有什麼。只是想起阿爺傳給自己的玉簫,總是多舛地到不了自己手中,心裡針刺一般的疼痛。
“與其懸著心繼續漂泊,不如賭上一賭,縱然搭上性命,也無可後悔。”
冰兒回宮後才知道,她的生日恰好在重九之日,也是宮裡有人偷偷傳言,此日生者命硬,她算來還有近半年才滿八整歲,別的女孩子還不過嬌痴纏在父母身邊的年紀,她卻不得不為自己做出決斷。
自張三麻子和宣四娘他們被縣太爺捉拿歸案,街上行乞之人少了許多,來往匆匆的人眾,也沒有人會去注意街邊一個衣裳整齊的小女孩。冰兒在臉上抹了兩把灰,又把頭髮散開了些,暗暗縮在一個角落,直至天黑。
冰兒從二奶奶口中知道,這個縣城名為定遠,原屬鳳陽府,向東還能看見黃山,地勢原屬通達,因而張三麻子、宣四娘等人才能出能藏,做下作孽的惡事。定遠縣衙位於縣城中心的位置,冰兒去過一次,記憶十分深刻。見天晚,路上行人稀少,小心翼翼躲過打更的,一路直往記憶中的縣衙而去。
縣衙一色半舊不新的,因為清代官場通常均不愛修繕衙門,落得“官不修衙”的民諺。冰兒繞著縣衙走了兩圈,四周均是圍牆,只知道正中軸心裡是審案的大堂、談事的二堂,兩邊有差役、皂隸、師爺等辦公事的地方,有監獄,卻不知道收納東西的庫房在何方。冰兒四下看看,終於找到一棵和圍牆捱得很近的青桐樹,青桐樹皮光滑,但冰兒小小身子,爬上去倒也不太困難,只是到了樹分叉的地方,離圍牆尚有三四尺的距離,冰兒試了幾試,終於橫下心來縱身一躍,雙手扒到圍牆邊上,碎瓦落了一地,噼啪有聲。
冰兒屏住呼吸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衙門裡竟毫無動靜,冰兒靜了靜心神,撐起身體,翻過了圍牆。
縣衙兩側,都是一個個院落,可惜都上了鎖,冰兒識字又有限,也不知道各處功用是什麼,盲目地在裡頭轉了幾圈,突然聽到打更的聲音悶悶地傳過來,想要藏身卻已經晚了,和打更的老漢面對面對視了一會兒,打更的大叫道:“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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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鎮家的奉了二奶奶的命,前往獄中探視冰兒。進了牢門,撲鼻的臭味,張鎮家的掩了掩鼻子,對牢頭陪著笑臉:“爺,行個方便!”手上一小塊碎銀便遞了上去。牢頭掂掂銀子,總有二三錢的樣子——對看望一個小丫頭而言,已經算不菲了,因而換了笑臉道:“你們少爺果然是仗義的人。我叫她出來。”
張鎮家的見冰兒走出來蓬頭垢面甚於第一次見她,而且臉上紅一塊青一塊,瞧著是吃了點苦頭,心裡不由酸楚,招呼道:“來,我帶了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