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煙館是以玩票的性質涉足的。
煙館俗稱“燕子窩”屬鴉片生意的終端,對大批次運貨的杜月笙來說非但沒有壞處,反而多了一條財路。
有了杜月笙的支援,牟氏煙館在短短一年裡,已在小東門遍地開花加開了七八間。雖日進斗金賺足了銀鈿,卻終是招來了歹人覬覦。
說來也怪,杜月笙的招牌何其耀眼,往小東門的混混堆裡一放,簡直是金鐘罩鐵布衫,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偏偏有人敢在杜氏的聯合單位動土。
這裡是牟氏的別苑,靠近老城區,以中式風格為主,庭院內怪石林立幽竹蒼翠,管家遠遠迎了出來,寒暄一番後接替了護院的領著眾人朝正廳走去。
白九棠含胸拔背在前,陳世昌和吳子昂相鄰左右,永仁和小佬昆尾隨在後,三位堂主的隨行保鏢押後而行。
老宅雅緻的風格,暈染出了低調的浮華。夜風清幽,拂得人面舒爽,白九棠忽然有片刻的失神,想起了與此景緻極為相配的蘇三,不由得異想天開想要將這宅子買下。
摸出煙夾,金屬扣發出了利落的一聲脆響,他叼著香菸,眼簾低垂的胡思亂想,牟家的大管家伶俐的迴轉身來,也掏出了一樣金屬的物件,滿臉堆笑的遞上。
白九棠回過神來一瞅——洋玩意兒,法國貨。隨即掃了大管家一眼,笑了笑:“我不喜歡打火機,謝謝!”
牟家的大管家也並不覺得尷尬,恭敬的欠了欠身,回頭繼續領著他們朝內走去。
一切冰冷的東西,都可能暗藏殺機,力學原理不止帶來了工業革命,更帶來了危險的發明。白九棠看世界借的是老頭子的視野,自然比別人高一籌。此為:知者、懼也,慎待之。
由於牟老闆主要以正當生意為主,所以關於煙館的事一向都不太經手。但他深知在小東門的生存原則,月月備足了紅包,從上打點到下,即使是未曾與白九棠見面,雙方也早已略有耳聞,算得上熟人了。
步入肅穆的廳堂,白九棠一襲沉穩的長衫,即刻獲得了牟老闆的好感,這位年過六旬的商界大亨慌忙起相迎。
“白老闆,久仰久仰!虧得有你來幫襯一把,我最近簡直是夜不能寐、噩夢連連吶!唉——”
“哪裡的話!師傅的朋友自然是我白某的朋友,小東門的事,自然是我白某的分內事,於情於理都該出面干預,牟老闆言重了!”白九棠寬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話說得有禮有節,尺度掌握得分毫不差。
老頭子的教誨雖呈長,卻從來沒有多餘之處。不管是極道正道,還是官場政壇,著裝和言談都不乏為開門第一要素,既要投其所好,又要架勢十足,不得疏忽!這一通話演練了多次,拿上場面之後,更加贏得了牟老闆的認可。
倆人一番寒暄之後,隔著茶几面對面落座在紅木沙發上。陳世昌、吳子昂各自在居於左右兩方的單人位中敲起了二郎腿,悠閒得像是來看戲的。
大管家奉上了好茶後,便一板一眼的退到牟老闆身後,低眉順眼的站定了。看來是沒有退下的意思。
白九棠抬眼瞄了他一眼,繼而環顧了四周一番,靠向椅背笑了:“牟老闆,我毛估估(上海話:粗略、大概)算了算,這宅子值得到一百個大洋吧!你在上海灘的別苑不少,就屬這兒最別緻了!嘖嘖嘖,儒商就是不一樣啊,建宅子跟修園林似的!”
“啊?哦!哪裡哪裡,白老闆過獎了!”牟老闆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顯得有些惶惑。
此言極像收保護費的開場白,前後兩句話的水平差別這麼大,陳世昌不禁猛咳了幾聲。
白九棠瞅了師叔一眼,訕訕的清了清嗓子。本想再做一番鋪墊,可實在是江郎才盡,臨了只好單刀直入的切入了話題:“牟老闆,我們還是談正事吧!你的三姨太平時本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