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班丫鬟僕役,坐著軟轎子從廟裡朝拜出來,見到滿身汙穢的俞和與陸曉溪,那富家小姐或許是方才受了菩薩的感化,竟然從轎子裡伸出手,喝令僕役取一些吃食扔給俞和。俞和記得,當時他得到了兩個精白麵的烤餅,很香很軟,攥在手裡,一時還捨不得吃。那富家小姐看俞和與陸曉溪又冷又飢渴,嘴唇都裂開了,便讓僕役又拿了一小瓶子蜜酒出來,扔到俞和麵前。俞和本以為瓶子裡是清水,可提鼻一聞,卻發現是酒,他連忙擺手,說自己不要這酒。可這一下,或許是玷汙了人家的憐憫之心,那富家小姐登時變了臉色,寒聲說了幾句,便有僕役如狼似虎的衝了過來,掄開巴掌,狠狠抽了俞和幾個耳光,一腳踢翻了酒瓶子,還劈手奪下了白麵烤餅,扔在地上。那僕役一邊冷笑,一邊用靴底碾著麵餅,酒、汙泥、白麵和從俞和鼻子裡湧出來的血混在一起,發出難聞的氣味。
俞和始終不能理解,這位富家小姐為什麼突然變了臉,莫非在那種驕傲的施捨面前,是容不得半分拒絕的嗎?他已然不記得那富家小姐的面相,但恍然間,似乎覺得當時那富家小姐的笑容,與方家怡坐在宗華師伯身邊,看俞和被責罵時的笑容,很像。
一想到方家怡的模樣,俞和隱約覺得,似乎有縷淡淡的玫瑰花香隨風而來。他心神一跳,忽轉回頭,就見一道恍如天上仙女一般的窈窕身影,披著月光,踏風而至。
“俞和,你既然回來了,卻為何不去面見宗華掌院,還在這裡喝酒?那三十五口靈劍何在?”方家怡探出足尖,輕輕點在屋頂上。她離著俞和足能有一丈多遠,腦後青絲與身上霓裳隨風輕舞,人已美煞,可那俏臉上的神情,卻比這冬夜的寒風還要冷。張口說話時,已然帶著一股門中師長的威嚴,居高臨下的朝俞和發出質問。
“今日回來得晚了,不及去見宗華師伯。”俞和自然聽得懂方家怡的語氣,他微微一皺眉,知道眼前這人,早已不是他熟識的方師妹,而成了高高在上的守正院掌院。哪怕身形音容如故,可俞和只覺得是如此陌生,如此疏遠。
“這次去虎伏鑄劍莊,雖然見到了雷溪老人,但因突逢變故,所以三十五口靈劍並未能帶回來。我已稟告了雲峰師尊,求他指點妙計,再做打算。”俞和的語氣中,也只剩下了生硬。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方家怡,自顧又喝了一碗酒。
“雲峰能有什麼妙計?”方家怡皺眉道,“遣你去信邑辦事的是宗華掌院,你既然回山來,自當先去見他,當面將詳情據實稟報,再請宗華掌院定奪!”
俞和聽方家怡居然直呼雲峰真人的法號,心中很是不愉,手中的酒罈酒碗一頓,嘴角微微的撇了撇。但他依舊未抬頭去看方家怡,只口中隨意的應道:“有勞師妹提醒,明日一早,我就會去清微院拜見宗華師伯。”
“門中該如何行事,原是不用我來提點你,盼你好自為之!”方家怡似乎覺得與俞和講話索然無趣,她拂袖轉身,就要御氣而去。
可俞和猛灌了一大碗酒,忽然開口道:“我幾句話想說,不知方師妹可願聽否?”
方家怡身子一滯,轉頭道:“講。”
俞和抬起頭來,雙眼似乎在直視著方家怡,但卻又好似目光徑直越過了方家怡的身子,望向遼遠的天際。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道:“我實不知何時何地得罪了方師妹,前些日子,我也聽聞門中有些荒誕的流言,辱及師妹清譽,不過此流言真假與否,師妹心中自知,不用俞和分說。若是因俞和愚鈍,惹得師妹不快,還請師妹包涵才好,俞和告罪了!”
說罷俞和把雙手一攏,對方家怡作了一揖。
方家怡臉上閃過一絲異色,輕輕的哼了一聲,也不答話。
俞和又喝了碗酒,刻意用平緩的語氣說道:“俞和藉著酒意,還想勸你一勸。如今師妹乃是宗華師伯的身邊人,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