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的督造官員,除位居五品的工部郎中外,還有員外郎、主事、提舉,幫工指揮等人員。僅下設的廂長、作頭等低階班頭就將近百名。
近來由於朝廷對此格外看重,所以巡查的太監、還有戶部、工部的一些高官也時常出沒,也正以為如此,紀綱才拿捏不定主意。
現在滿京城都知道,船廠如今是最熱門的地方,朝野上下都看著那兒,便是天子也三番五次過問。而現如今卻是下旨查問,這查問是必定的,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陛下是想見血還是不見血?
假若只是輕輕敲打,為何要錦衣衛出動?這顯然是殺雞來用牛刀。可若是真要打算鬧翻天,豈不是是耽誤了船廠的工期?人心惶惶的,這船還怎麼造?
眼下陛下日夜都在問工期的事,料來是不滿船廠的拖沓,所以想要敲打,可是陛下的心思多半也不願棒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畢竟惹翻了皇帝老子,可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可又不能耽誤工期,不能使船廠的生產停頓。這裡頭的度就需要仔細權衡了,輕了,宮中不滿意,重了。耽誤了天子的大事。這是自己做事。可是這個度在哪裡呢?
縱是揣摩了聖心這麼多年的紀綱也感覺有些為難。
不過……辦法也不是沒有。
此時外頭有胥吏道:“指揮僉事郝大人到。”
紀綱精神一振,道:“請進來。”
郝風樓進來,先是行禮,道:“卑下見過大人。”
任何時候,郝風樓在紀綱面前都是不卑不吭,既和紀綱保持一定距離,同時也保持著足夠的敬意。
紀綱如沐春風地笑了笑,早已習慣了和郝風樓打交道。壓壓手道:“郝僉事,快快坐下說話。”
郝風樓只得依言坐下。心裡則是猜測著紀綱的心思。抿嘴笑道:“大人喚卑下前來,不知有何見教。”
紀綱便拿了旨意給身邊的胥吏,這胥吏遞給郝風樓,郝風樓看過之後,心裡瞭然了,這是天子想要敲打一下船廠,就好像趕驢拉磨一般,時不時抽上那麼幾鞭子。
錦衣衛就是鞭子,而很快,郝風樓便意識到,錦衣衛雖是鞭子,可是下手如何輕重,顯然又成了難題,你不能將驢打死,也不能打的太輕,這裡頭,卻需要極高的技巧。
紀綱見郝風樓臉色變幻不定,心裡便清楚,郝風樓應該看出了聖旨背後的文章了,他也懶得解釋,索性道:“郝僉事,你怎麼看?”
郝風樓笑道:“這聖旨中說,讓錦衣衛和都察院一同查探,麻煩的就在這裡,若只是錦衣衛辦事倒還好說,咱們查出點什麼,不輕不重的拿去交差就是。可眼下的問題是,假若錦衣衛查出點什麼,都察院又查出點什麼呢?這樣一來,咱們錦衣衛豈不是在陛下眼裡就成了辦事不利,或是敷衍了事?”
紀綱頜首點頭,嘆道:“不錯,不錯,你繼續說。”
郝風樓繼續道:“這其二就是輕重的問題,拿捏的不好也是不妥,輕了則墮了我們北鎮府司的威名,重了不免延誤工期,拿捏不住都可能壞事。”
紀綱不由感嘆道:“孺子可教,你雖是年輕,高升為指揮使僉事,衛中兄弟倒是有一些不服氣的。可是老夫卻從來不聽這些議論,便是因為你固然年輕,可是看事卻是通透,這聖旨算是一眼就看出利弊了,哎……自錦衣衛籌建,老夫可謂殫精竭力,可是聖心難測,所以功過皆有。今日這份聖旨也確實令人為難,拿不準是要壞事的啊。”
他發了一陣感嘆,旋即又道:“郝僉事,術業有專攻,既然此事你拿捏得住,看得透,老夫少不得給你加加擔子,這事兒就歸你來處置吧,你放心,需要呼叫什麼人手,老夫會極力配合,好生辦事,辦得好了,北鎮府司上下與有榮焉,即便是壞了事,這干係,老夫也替你擔當。”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