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笑沒能維持,一瞥見橫躺在客廳沙發上的“死屍”,嚇得她提在手裡的袋子重跌到地板上,裡頭三四樣高山蔬菜、臘肉、香腸、真空包裝的鯛魚片、鴨賞等等,全滾散出來。
“震倫?!”他怎麼受傷了?流了好多血啊!
“震倫——”她驚喚,已奔到“死屍”身旁,發現他胸前染成整片紅顏色,沙發和米白色的地毯也濺得紅漬一灘灘。
老天!她眼淚奪眶而出,顫著手貼近他發燙的臉頰,掌心還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咦?等等,他摸起來還熱呼呼的……
她心一凜,再次確定他的呼吸和頸動脈的跳動,跪在地毯上,她傾向他,小手忙碌地解開他上衣的鈕釦,柔軟掌心還在那片精壯的平胸上游移,想確認他的確完好無缺。
忽然,“死屍”復活……呃,是沉睡的男人被吵醒了,粗糙大掌驀地握住胸前微涼的柔荑,濃密睫毛緩揚,透過半掀的眼,他瞧見她。
好半晌,關震倫以為自己在作夢。
這肯定是一個好夢,夢中,女人飛揚短髮圈圍著的娃娃臉這麼清晰,明麗的眼眸,俏挺的粉鼻,蜜膚嫩得像能掐如水來,她好近、好專注地凝視著他,只是他不太懂,那張瑰唇為什麼要抿成一條直線?連下顎柔軟的線條也緊繃起來?為什麼啊……
唉,她該要多笑,他喜歡她笑,別冷著臉容,那若即若離的神態實在教他憂慮,怎麼也猜不出她的心思。
舒寶琳情緒高低起伏,極度的驚慌一過,她終於能稍稍冷靜下來,這才注意到圍繞在四周的酒味,眼角餘光輕掃,瞥見一隻深色的葡萄酒瓶就橫倒在桌腳邊,裡頭還殘留著一丁點的紅酒。
“你生病不看醫生、不吃藥已經很糟糕了,還喝酒?”瞧這情形,他昨晚九成九也沒吃晚餐。舒寶琳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扯回手,衝著他嚷:“你忘了你胃痛的毛病嗎?平時就不懂得好好保健,還要這樣折騰,自己的身體不好好愛惜,這、這算什麼?算什麼嘛?”嚇得她差點三魂少了七魄,他以為這樣很好玩嗎?
關震倫合起眼,又緩緩掀開,他腦子有點昏沉沉的,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影像還在?如果真是夢,似乎太過逼真,如果不是夢,那、那她怎會來到他身邊?
他濃眉輕蹙,“……楊先生呢?”
“什麼?”她微喘著氣,心還咚咚亂跳。
他望著她,喃語:“楊先生……”
吼吼吼~~“我怎麼知道是羊先生出來,還是狗先生出來?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她兩手扯住他解開釦子的襯衫,搖晃了晃,從來不曉得自己也能發這麼大的火。
關震倫仍舊定定看著她,彷佛那張近在咫尺的娃娃臉長出了多奇怪的玩意,讓他專注到捨不得眨眼。
“寶琳……你看起來像是真的,你、你是真的……是真的……”他臉上潮紅未退,舉起手,試探地碰觸她的臉容,又摸摸她耳邊飛翹的髮絲。她是真的。
“你——”她兩頰氣鼓,拍掉他的手,“我當然是真的。”
指了指那些從他身上一路迤邐到米白地毯的紅漬,澄亮眼眸竄出火花,回瞪住他,質問:“為什麼搞成這樣?你灌酒嗎?”
他抓抓濃密的黑髮,眼中淡淡地泛出血絲,沒理會她的問話,頭晃了晃,反倒喃喃問著:“楊先生呢?寶琳……他不是在等你圍爐嗎?在你家……跟你和你的家人在一起……”他濃眉糾結,靜了五秒又問:“你怎麼跑來這裡了?”
猛地,胸口一陣酸澀燒熾,舒寶琳終於弄懂他在呢喃些什麼。
那些他在電話中聽到的對話,他果真放在心上了嗎?
他以為……以為除他之外,她還能和別的男人有所牽扯,將他拋諸腦後嗎?
很為他心痛,是她的自私和膽小讓他有這麼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