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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四周看了看,見武德帝、賢妃、陸呈和柳子軒的目光都鎖在她身上,當她看到柳子軒時,見他眼裡流光不盡,不改地還是那份溫潤溫和。安陽也不知怎的竟有些緊張,她索性轉過身去不看柳子軒,咬著唇拼命思考,非逼著自己想出一首詩來不成。
但是這些年來,有許多熟記於心的詩詞都已經忘記了,太難的也想不出來,最終只隱約記得白居易的一首《江南好》,對與不對也記不得太清了,情況由不得她等,於是她便開口誦道:“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安陽頭上略微見汗,背得有些生疏,她只記得大體是這麼個意思。她略微掃了一眼站在船頭的眾人,尤其往柳子軒那裡看了看,卻見他垂眸略有所思。莫不是自己哪裡背錯了?安陽開始擔心起來。這時卻聽武德帝笑著對賢妃道:“你素日是個愛看書的,給四公主品評一二吧。”
賢妃淺淡地一笑,也不說那謙虛恭維的話,當真評論了起來:“此詩的意脈精彩,有色彩明豔之感,不失為一首佳作。只是……”聽賢妃這麼一說,安陽放心地笑了,只是聽到最後她說那句“只是”,心裡不免又咯噔一聲,問道:“只是什麼?”賢妃道:“只是這最後一句,雖精妙,卻有些奇怪。這悠遠而又深長的懷念韻味,公主又不曾到過江南來,何出此懷念之意?”
安陽一愣,忙道:“作詩嘛,只是這樣一說,我留著回宮以後再來懷念不成麼?”
賢妃卻不贊同,慢悠悠說道:“詩人以詩抒懷,公主此詩之韻味有些悵然,聽著像是故地重遊。若是頭一次乘舟遊玩,心情該是開闊歡快的才是……”
“我……”安陽不明白這賢妃平時話挺少的,怎麼碰上跟詩有關的事就這麼鑽牛角尖,剛要解釋,就聽陸呈在一旁笑道:“姐姐又來了,不過是首詩罷了,我聽著挺好,日後若回了宮,想起如今在陵江上見到的景兒,我也拿此詩來懷念一番。”賢妃不贊同地看他一眼,柳子軒卻問道:“不知聖上以為如何?”武德帝看了這幾個臣子小輩一眼,莫測一笑,並不說什麼,只回身到龍椅上坐了,拿起茶碗來喝了一口,說道:“今兒四公主作了首詩,朕聽著尚好。不過是首詩罷了,不必太較真兒了。今兒天氣好,朕就趁著四公主開的這個好彩頭,考考你們這些小輩。”
陸呈和柳子軒聽了這話忙垂首到一旁聽問,兩人想來是被考校的時候多了,也都習慣了。武德帝說道:“上個月御史彈劾敬州刺史私吞官鹽謀取私利,偏偏那時朕要到敬州巡天的事兒已經昭告天下,御史此時彈劾,你們如何看?”
陸呈明朗地一笑,說道:“依臣之見,這事兒的關鍵不在私吞官鹽上。聽說那敬州刺史是元相國一派,御史若真要彈劾何必趕著皇上要巡天時再上表?想來還是派系的事兒。”
武德帝噙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柳子軒。柳子軒眸中笑意淺淡,不緊不慢地說道:“回皇上,微臣與世子之見大致相同。”
“哦?大致?”武德帝挑眉,柳子軒微微點頭,笑道:“事兒的關鍵雖不在官鹽上,可官鹽也是個事兒。鹽者自古便是日常所用,百姓一日不可無鹽。私吞官鹽謀取私利,長久必引發民間不滿,皇上勤政興國安民之策,其效大減。朝中黨爭禍及百姓實為不該,結黨營私之事理當重罪。”
武德帝略微沉吟,終是一嘆:“朝黨之爭歷來不斷,這敬州刺史是元相國的學生,入仕之時乃元相國舉薦,如今朝中這些支脈牽連的關係還少麼?”
陸呈皺了皺眉,說道:“皇上所言甚是,如今入仕除了子軒這樣從國子監出身的,大多要靠族門舉薦,朝中官員多為門閥望族,各地推舉用賢也先從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