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貴武擦了擦冷汗,說道:“約有六十餘里。原本是更近的,只是近兩年來無事,故而遠調了。”
那人淡淡應了一聲,忽然又問道:“聽說昔日鈞陽之地乃是古戰場?”
黃貴武一聽,頓時頗有些自豪的說道:“大人,鈞隴山千年前喚名陰山,這古詩有云:不教胡馬度陰山,說的就是此地。鈞陽本是兵家必爭之地……”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垮下了臉。看今日的架勢,莫不是被自己一語成讖了。
眼前之人不由得微微一笑,黃貴武心下一驚,這人笑起來倒是一副好相貌。黃貴武看著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下官斗膽,敢問您——”
“我姓方。”那人道。
“——方大人,這可是元狄人叩關,就要開戰了?”黃貴武眉頭眼角滿是憂心惙惙。
那人打量了他兩眼,說道:“也不瞞你,穆雲軍與州衛軍已然開拔。明日清晨,第一批騎兵便可到此。我等是先行一步來探查一番。”
“元狄人此次沒有選擇重兵防守的黑州大同、宣府兩處,而是挑了此地,只怕其中也有頗諳兵道之人。朵將軍今晚會戍守此地,你若有心,便叫府中商人盡數離開鈞陽,百姓閉門莫出。”那人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下方靜玄。這北海之地,只怕要有紛亂了。”
黃貴武目瞪口呆的站在原處,一個僕從小心翼翼得湊到他身邊,呈上一籠饅頭。“老爺,夫人說您未用膳,這壽饅頭剛剛出鍋,快用吧。”黃貴武盯著手中白色饅頭上印著大大的“壽”字,咧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這可真是他過的最特殊的壽辰了。
第三十六章 孝甫化冰封
魯季和袁玖二人未在鈞陽府久留,當夜便與方靜玄、朵將軍作別,回到黑州首府坐鎮去了。左將軍朵別案卻跟著方靜玄,一路回到城內的一處院落中,一進門,他就急急忙忙的開口了:“方大人,我穆雲軍這般開拔。雖則有祥龍配,畢竟還是要一份譴兵書……”
方靜玄解下佩劍,坐在桌案邊慢慢擦拭著劍鞘的的紋路,動作頗為熟練。他聞言抬頭看了朵別案一眼,道:“我已然去了書信,調兵令不日便自京中發來。”
朵別案聞言,見他“噌”的一聲抽出了寶劍,劍身如一泓秋水,寒氣逼人。當下不由得一縮頭,笑道:“如此便好,朵某先去城外營寨了,哈哈!方大人不必送了。”
方靜玄待他離去,方才歸劍入鞘,斂眉沉思起來。
大晉四軍之一的穆雲軍常年在北方戍關,昔日曾與燕軍共戰過,自是巴不得有戰事可打,好斬獲軍功。黑州的都指揮使司又不同,衛所的地方軍上下都一心求防,不願勞動民力,恐損自家利益。即使方靜玄是有尚方寶劍與“同虎符”的玉佩在手,他們也大可不買他這個“欽差”的賬。畢竟天高皇帝遠,北方民風彪悍。若要求其配合,除了借力廠衛之外,看來必須要一道聖旨才能壓得住他們……
想到此處,方靜玄又不由得惱怒起來。那日他在船上時,被一大箱子的北方官民、軍政情報震驚良久,還未回味過來,又見一名廠衛中人跪在他身前,呼他為主上。他方才知曉,北宮棣說“好好儲存”的扳指是什麼意思,竟然是可以調動所有廠衛的兩儀環。他這哪裡是發配,分明就是身為欽差去替北宮棣管理北邊,甚至解決北患……北宮棣為何不當面解釋清楚,非讓他誤會個中緣由。
且他別離京師已有幾月,北宮棣竟一封書信也未來過,非要他先遣人送去不成?
他方靜玄素來不是服軟之人,只是幾個月來,他卻實實在在嚐了一把“最惱相思罪”的感受。然而深沉如方靜玄,也知道北宮棣在京師受的苦只怕比之更甚。
如水一般的月光從窗□□入,印在地面上,方靜玄坐在月光裡,眉眼淡淡的看著掌中刻著古篆的玉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