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手邊,原是一隻烏鴉。
黑袍人取下短箋,反覆看了幾遍,終於肆意笑起來。烏鴉又化作流光飛起去。
笑聲震盪雲海,無比刺耳,令與虎謀皮的餘世不禁皺眉。
黑袍人拂袖,短箋便出現在餘世手中。餘世長年沒有表情的面容,也終於流露出一絲生硬的笑意。
“褚浣得手,陳逸歸遲,曲江已死,濂澗分裂。”
短箋碎裂成粉末,在呼嘯的山風中頃刻散盡。
他們不在意褚浣陳逸是誰,但曲江死了,北皇大限將至,周遠道也會在這裡隕落。
誰能想到,短短半月,天下六位亞聖,已去三位。
天時地利人和,這個局太精妙,甚至瞞過了掌院先生的計算和了觀的佛門法眼。
現在大勢已成,什麼變數都不足為懼。
餘世漠然的想著,群星璀璨又如何,那些後輩終究還太年輕,不成氣候。
而他終於等來了沒有衛驚風的時代。
也站在了世間的最高處。
如何不令人快意。
心緒激盪,魔息便控制不住的澎湃而出。黑色陰影籠罩了整座橫斷山。
黑風陰雲之間,中年道人猛然睜開眼睛。目光如電,劈開魔息,言出如劍,厲聲斥道,
“餘世,你不僅勾結魔修,竟還入了魔道!天理不容!”
餘世蹙眉。
不是因為周遠道的喝責,而是對方比他想象中更強大。
他們看似沒有動作,實則一直在交手。
雲海大陣與劍氣相擊,周遠道的青麓鎮山劍早已損壞,劍氣不斷被削弱,但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餘世沒有耐心了,他看向崖邊的松枝,“你還在等什麼?”
黑袍人輕笑一聲。
第80章 【】
濂澗是一個大宗門的名字,也是一處地名,它在中陸最東邊。
長年雨水充沛,有大小懸泉瀑布百餘處,未至山中,先聞水聲轟鳴如雷。
飛濺的水霧與雲煙交融,青綠與紅黃枝葉交錯,若有身著紫衫的濂澗弟子行走,山嶺間便愈發色彩斑斕。
但是今日,棧道上,木橋旁,甚至是白牆灰瓦的房舍裡,一個人影也沒有,一點人聲也聽不到。
飛瀑激鳴漱流,然暮氣沉沉。死寂如冬。
濂澗弟子們聚集在太虛殿。
廣闊無邊的大殿站的密不透風,殿外也黑壓壓圍滿了人。
大殿正中卻被默契的留出大片空地。
臉色蒼白的貌美少女站在那裡,與十餘人對峙。
“師妹,你怕是受了太大打擊,心力憔悴,腦子也不清楚了……”
褚浣淡淡開口。
驚逢大變,但他的衣衫髮髻,從頭到腳都一絲不亂,更顯得不動如山一般可靠。
作為曲江的大弟子,氣質也與師父如出一轍,都是溫潤如水的平和。即使說著責備的話,也讓人生出莫名的信服感。
話音剛落,就有人出言附和,“是啊,曲師侄,話可不能亂說,你說褚師侄害了你爹孃,可有什麼證據?”
“曲聖人與柳宗主離世,我們都很難過……但眼下的濂澗宗,還得靠褚師侄做主。”
“胡言亂語,擾亂民心,你安得什麼心?!”
說話的是幾位輩分很高的長老,他們境界遠高於褚浣,此時卻站在褚浣身後,大有以他為首的意思。
殿中其餘弟子神色各異,有人信服,有人心生質疑,一時間沒人說話。
平日裡宗內事務有褚浣和陳逸打理,比起一面難見的宗主和聖人,這二人在眾弟子中威望甚高。現在陳逸不在,如今的局面,完全是褚浣的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