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右腿也開始不停地抖。他的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身體前傾,一頭栽下輪椅……我嚇壞了,上去一下抱住他,他這才沒有摔到地上。
我順勢把他抱起,放在床上。痙攣越來越劇烈,這種情況下我甚至不敢去找護士,生怕在我離開的時候他會出事!夏墨原本癱軟的傷腿變得十分僵硬,並且在不自控地抽動。他的上身不停地抬起,倒下,再抬起。我三下五除二地捲起他的睡褲,雙手在他的傷腿傷不停地按摩。他大汗淋漓,卻沒有任何反抗,可傷腿依舊僵硬,我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只能加大按摩的力度……
就這樣折騰了半個小時,痙攣才平息下來。癱瘓的雙腿重新變得安靜而癱軟。
“夏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哭了。眼淚流下來,滴在他的腿上。
“去把小陳護士找來。”他的聲音很虛弱。
我忽然想起小陳護士說過,夏末的每次劇烈的痙攣必然伴隨著失禁。於是我轉身想要去找小陳護士,卻忽然想起她曾經說過,我必須讓他明白,在他出院以後的日子裡,由於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所以這些事情終究還是會由我來做。
“讓我來吧。”我說。
“不行!你給我走!”他的語氣又變得強硬,甚至想要揮手趕我,可是卻徒勞無功。可我知道那是因為他心裡恐懼。其實我也恐懼,可我卻不能表現出分毫。
我打來一盆溫水,褪下他的睡褲,白色的成人尿片一下子展現在我眼前。我取下那白色的東西,裡面早已汙濁一片,還好沒有弄髒被單。我儘量平靜地把它捲起放在一旁,再從旁邊的櫥櫃裡取出新的尿片,接著為他擦洗。我儘量輕輕地擦,生怕弄疼了他——就像小陳護士所說的那樣,我真的相信這個神經末梢比一般人敏感的男子是能感覺到疼的,儘管他的下肢已經毫無知覺。擦洗過後,當我輕輕托起夏墨的尾椎骨併為他更換尿片時,我忽然覺得他無助得像個嬰兒,卻有著成人的內心與自尊。我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放聲大哭的念頭,而夏墨早已把頭別向一邊,用手捂著臉,低低地抽泣起來。
找來新的睡褲為他換上,然後折起他的褲腳,為他蓋好被子。
“夏墨,我錯了,我不該帶你出去……李甜出現的時候我應該立刻帶你回來……我應該好好看著那條毯子不讓它被風吹走……我太大意了,你原諒我好嗎。”
夏墨沒有說話,他表情痛苦地指了指腿:“疼……井井……疼……”
我明白幻肢痛又來了。
我將他的一雙腿抱在懷裡,邊輕輕地拍打邊道歉:“對不起夏墨,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沒用的是我……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殘肢,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大小便,這樣也就罷了,竟然還讓你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為我按摩、換尿片……自從成了殘廢以後,我就生怕別人看到我的殘肢而瞧不起我,甚至還為此可笑地訂做了假肢……好不容易出去走走,看到自己以前的學生我竟然就亂了陣腳……井井你說,這樣的男人,是不是很沒用?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很髒,是不是?”
“別這樣想,這裡的每一位護士都非常喜歡你。”
“那你呢?”
“在我眼裡,你一直都是我最初的那個夏老師,沒有任何變化。”
他微微揚起嘴角:“這個回答雖然討巧,可我很喜歡。因為這讓我覺得你照顧我,並不是出於對殘廢的同情與憐憫。”
“我們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你的傷。我們在意的是,你太在意自己的傷。”
他點點頭,不再說話。
“等你的身體再回復些,我們就回家好嗎。”
“好。”
“到時候,讓我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好嗎。”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