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調查處:“叫你們趙處長上來見我,馬上!”趙麻子一早就聽說了報紙上的事兒,心裡預感到幾分不祥,於是把自己能夠摟到的錢、金銀、存款,全部換成外國銀行的一百塊支票,貼身帶在身上。
趙麻子這才去找陸亦嶸,低頭哈腰:“二少,您找我?”被陸亦嶸兜心踹了一大腳:“你敢唬我?調查處的奸細,不是你帶進來的?”
趙麻子疼得直吸氣,只差給他下跪磕頭:“我,我不可不敢!二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按您吩咐的呀,凡是有本事、有才的,都能招進來。我怎麼知道是奸細。二少,二少!”
陸亦嶸看著他本就不高的身材幾乎蜷成蝦米,幾乎要趴在地上發抖,心裡沒由來就覺得噁心。
“搜他的身!”
立刻有幾個人上來,七手八腳按住了趙麻子的手腳,趙麻子邊解釋邊掙扎,被帶著槍的小兵打了一個嘴巴:“老實點!”
他像死魚一樣動彈了幾下,全沒有人理他,只顧從他身上搜出些東西,一起扔在地板上:懷錶,清涼膏,兩三張外國銀行的支票,調查處的花名冊、和檔案。
陸亦嶸踢開其他東西,彎腰拾起名冊和檔案翻了翻,等到看到那幾張外國銀行的支票,他的臉色越發可怕。
趙麻子不是趙傻子,他預料到了可能將要發生的危險:他帶著支票,即使將來被罷職,好歹也撈到一筆;他帶著調查處的名冊和檔案,一旦陸亦嶸要他吃牢飯、關禁閉,他也有可以談判的資格——你調查處的命脈,在我這裡呢!
可他沒料到陸亦嶸把他也看作奸細。
陸亦嶸把檔案緊攥在手裡,燈光照著他的半邊臉,臉上的肌肉都起了細微的、憤怒的抖動:“帶他走,抄他的家!”
好幾管冰冷的槍口立刻抵住趙麻子的肋骨:“快,走!”
趙麻子嚇得渾身篩子似的抖動,僵直著身體腳下自動地跟著他們走。他久混市井,早就聽說軍閥裡對待奸細、叛徒的方法,再扭頭看陸亦嶸的表情,心裡死灰一樣絕望起來。在半個鐘頭前,他還是趙處長,但現在,等著他的可能是動刑、禁閉,可他壓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趙麻子開始往壞了想,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有被槍斃的危險,那些黑洞洞的槍口抵著他的心臟,像鑽子一樣尖細地往裡頭鑽,他已經感覺出了疼。
他不想死!趙麻子在心裡把各方神仙菩薩全部挨個拜了一拜,眼看就走到樓梯底下,他想到了逃。只要能逃到街上,他保準能抄小路、甚至是鑽洞逃走,別人一定找不到,他對北平到處的陰暗小道、下水道和狗洞都熟悉得很。只要留著命在,他就能去天津、上海,大不了從頭混。
小命只有一次,沒了就全完了!趙麻子動了動嘴唇給自己出主意,他忽然奮力彎下身一個牯扭,就掙脫了拉住他的兩個人的胳膊,他甩開身上的大馬褂,沒了命地往樓下逃!如果不是嫌樓梯很高,有折了腿的危險,他幾乎就想往樓下跳。
陸亦嶸衝到樓梯邊,往底下連開了三槍。他聽到兩聲慘叫。
陸亦嶸的槍法不很高明,他打偏了一槍,在牆頭打出一個很深的、發焦的彈孔;一槍深深打進趙麻子的後腰,一槍打偏一些,打歪了他的脖子,那顆頭顱連著一點皮肉垂下來,倒在地上。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一會兒才有人走下去看。趙麻子像一隻大手大腳的蜥蜴,一動不動地倒著,惡臭的腥血是他留在地板上的最後一筆。
那人很快走上樓:“二少,死了。”“二少,怎麼處置?”
陸亦嶸盛怒未盡,他覺得被一個混混玩弄股掌,簡直是奇恥大辱,現在他親手翻過了這恥辱的一頁。“拉出去,埋遠點兒。”
他吩咐完,徑自回家陪趙曼娜吃飯。
趙曼娜看著滿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