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無道理,所以頗受歡迎,每句話出口,都引得人群中一陣議論,她不出聲,自己在心裡也頗有一番計較。
兩人辯論了一炷香時間,只聽魏貢士說道:“當今聖上賢明無雙,以德治國,以仁御下,我等自當上行下效,興善事,均貧富,庇天下寒士,乃吾輩之責,大燕之福啊!”
餘慶元聽到這裡忍不住嘿嘿一笑,以袖掩口,她的動作很小,聲音也很小,但還是被一位站在她身邊後方的白衣公子發現了。
“公子為何事而笑?可是覺得這位公子說的滑稽,不知您又有何高見?”
餘慶元被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一縮脖子,回頭一瞥,見說話的人卻比那冰碴子一樣的聲音還冷上三分。那人二十上下,白淨淨的臉皮,黑鴉鴉的發跡十分整齊,長眉長眼,高鼻薄唇,偏生穿一襲白衣,衣料瞧著也是上品,身上玉佩香囊皆無,只拿一把烏木摺扇,沒有開啟,長指一握,配上凌人氣勢,倒像拿著把尚方寶劍。
餘慶元心說好一個古裝美男,就是臉上毫無笑意,說話又如此嗆人,看穿著氣質非富即貴,別說親近,想來是極不好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還是別惹事。於是她縮起脖子,蚊子樣的哼唧了一聲:“豈敢豈敢。”
美男沒說話,只還斜瞥著她,薄唇緊抿,拿扇子慢慢敲打手心,餘慶元雖然生得相當不矮,換算成現代度量也是一米七的高個姑娘,這位祖宗仍比她高出大半頭,加上氣勢威壓,實在讓她覺得如芒在背。耗了沒一會兒,她就堅持不住,索性轉過身來,抬眼正視。
目光相對,倒是白衣公子心裡一驚。從背後看,餘慶元穿的是洗得褪色的棉夾袍,衣襟上油津津的發黑發亮,頭髮亂梳一把,含胸駝背,形容猥瑣。從側面看,她臉上刻意抹了幾把灰,塗得膚色不均,黑裡透黃。只是對上了正面,一雙眼睛卻格外靈活好看。
“這位兄臺,您可是認同那位公子所說的以行善事和均貧富而治?”餘慶元儘量壓低聲音。
“那位公子——”白衣公子用扇子向人群中示意。“——頗具見地,誠然理縣賑災得力乃天威浩蕩、官民調和之故,但識得鄉紳世族殊有其功,並具善天下、庇寒士之胸襟,實屬難得。”
餘慶元心中叫好,想這白衣美男不是繡花枕頭,寥寥數語,就能點出在官和民之上,還必須有強勢的君主權柄,以及執行者的長袖善舞,更難得的是,他並不以觀點全面或偏頗來給人下定論,而懂得欣賞創新的觀點,兩相計較,倒顯得自己狹隘了。她難得與人說道這些,突然來了個有腦子的漂亮公子,便來了談興,眉毛一挑,問題脫口而出。
“公子的確見地非凡,在下甘拜下風!只是有一事不解,望公子賜教。敢問理縣有多少世家大戶,家財又各有幾何?”
白衣公子沒想到餘慶元認輸如此之快,又莫名其妙的轉移了話題,眼神一沉,面有不悅之色,但還是開口解答:“理縣世家莫過慕容氏、李氏和吳氏,家財幾何小生自是不知,但合計百萬兩白銀想必是有的。”
餘慶元微笑著點點頭:“公子果然博聞,理縣乃西南重鎮,雖無富可敵國之大賈,當地世家也確有如此豪富。那麼敢問理縣記錄在籍的,又有多少人口呢?
白衣公子看著餘慶元的白牙,皺皺眉頭,脫口而出:“理縣治下三十萬人口。”
餘慶元歪著頭,口中稱是:“是了,正巧這算術簡單,百萬兩白銀,三十萬人口,就算三姓願散盡家財,一人三兩又三錢銀子,可夠幾年嚼用?”
白衣公子的眉頭皺了又展,展了又皺,若有所思的樣子倒讓冷冰冰的臉活躍了起來,分外好看,餘慶元看得開心,對方已經又開始同她講話,她還在走神。
“……所以以公子之意,興慈善反而是均貧而非共富,權宜之計不可長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