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完一陣,就覺得眼前一暗,一個人的身影遮住了投在她書上的光。
藺程見她裹著個半舊的棉袍,書庫裡也不敢點火盆,只揣了個手爐,凍得直吸溜鼻涕還傻樂的樣子,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也不等她客套,自己就拉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
如今餘慶元見著他也沒那麼怕了,只默默的把書藏起來,拱手說道:“大人過年好!”
“過年好。”藺程點點頭。“那書寫的不錯,你別藏了,仔細皺了。”
餘慶元又紅著臉把手從身後掏出來:“剛考績不好,又被抓住當差看閒書……”
“你還計較這個?”藺程聞言居然樂了,餘慶元覺得更加尷尬彆扭。
“就算早知道自己當差當砸了,被當面告訴還公之於眾,總不太光彩。”明明知道自己的差跟別人的沒有可比性,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計較。
“徐大人給你的甲等,我讓吏部的人稽核的時候改的。”罪魁禍首居然主動認了。
餘慶元心中叫苦,虧了自己如今還對他放鬆了警惕呢,居然背後捅刀當面認,藺大人你整人手段又見長啊!
“被人盯著看不好。”藺程拖過她擺在身邊的一疊論文草稿翻看。
“藺大人是怕我做出頭鳥。”餘慶元心裡明白這道理,但在工作上好強慣了,總咽不下這口氣,不知不覺,口氣裡就帶了點兒撒嬌任性。手伸出去按住論文不讓藺程翻,又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來。
藺程見狀臉色一冷,說出的話也便沒那麼溫和:“就算評你甲等,也不是因你編書編得好,何來出頭鳥一說?”
餘慶元見他突然不客氣起來,手也僵住了,文章稿子就被藺程搶了去。她再一琢磨這話裡意味,又羞又惱,可偏不認輸,梗了脖子回道:“編書編得不好這事,徐大人倒從未提點過下官。”言下之意就是我的頂頭上司都沒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也輪不著你來指手畫腳。
藺程也不急,耐心說道:“晉地那趟差,你確實用心了,也吃苦了,但你用心之處,並不在翰林院修撰的本職,你認也不認?”
餘慶元氣得眼淚都出來了,強忍住不掉下來,讓它在眼眶裡打轉:“大人安排了差使,又說下官不用心本職,下官無可辯駁。”
藺程放下手中文稿,盯著她的眼睛說:“若有票號相關的問策考評,我必給你甲等上。但這書庫裡的翰林院修撰,你本不想做,我說的可有錯?”
餘慶元嘴犟:“這裡安靜又自在,編書又是能名垂青史的事,下官自然想做。”
“餘慶元,今日與你說這番,不是非要為難與你,而是想提醒你,世上並無既能韜光養晦,又能建功立業的差使。”藺程仍然不錯眼的盯著她。
“在下官看來,編書就挺好。”餘慶元雖然隱隱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實在太委屈太氣,嘴上一點都不服軟。
“以你的性子,一開始怕是不情願編書的吧,恐怕連中狀元都不是你的本意。”藺程忍住了沒伸出手將她避開他直視的臉掰正。“後來你受了點兒挫,又覺得編書好,怕也不是真喜愛這差使,只是想躲一時,這裡最清淨。”
他的語氣不是提問,只是陳述,好像這些餘慶元心裡百轉千回的計較只是最普通的常識一樣,每個字都讓她心驚。
“你要的若真只是清淨,又何必在意所謂考績,沒人在意你做的好還是壞,不是更合你意嗎?餘慶元,我惜你有大才,確乎不願見你折與鋒芒畢露,更不願見你在不情不願裡消磨了,這便是我改你考績的用意。”
餘慶元被藺程句句說到痛處,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往下流,她用袖子擦臉,袖子不乾淨,臉上花了一片。
藺程將自己的帕子遞給她:“你只想好了。你若是此刻就想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