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擊了一樣呆呆地站著,一雙眸子清澈地盛著一汪水,在陽光下泠泠,很快就溢位來,從睫毛下滾落,一顆又一顆,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阿四驀然抽泣開來,手背抹著眼睛,抽泣很快變成嚎啕大哭。
像宣洩心底所有鬱積的悲憤一樣哭。
哽咽著大聲痛哭。
遲衡連忙過去牽他的手,阿四卻狠狠地踢過來,一邊哭得更厲害了,眼淚從手指上下來淌得跟河水一樣。遲衡被踢得不知道該怎麼辦,要放手,阿四卻又抓住了他的衣服,哭得渾身都顫抖起來。
遲衡按住他的腳,苦笑喃喃:“我一定是找錯了人。”
阿四聽了這話越發嚎啕大哭起來,聲音響徹,哭到幾乎背過氣去。遲衡手足無措,只得下一下撫摸他的背,放緩了聲音:“哭什麼,我又不是說真的。你願意跟我去昭錦城嗎?你要願意,我們現在就啟程!”
阿四不點頭,也不搖頭。
痛哭漸漸變成了抽泣,慢慢繾入遲衡的懷裡,抱住了遲衡的手臂,臉埋進了遲衡的胸口。只要遲衡一鬆手他立刻抓緊了,遲衡沒法子,只得將他抱上了馬車。馬車一搖一顛簸,阿四肩膀抽著抽著,漸漸停歇下來。
遲衡低頭一看,阿四竟然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珠,偶爾還抽噎一下。
遲衡摟在懷裡哭笑不得。
望著馬車外掠過的春忙景色,遲衡想,無論如何鍾序還是回來了,他曾想過無數重逢的景象,都有驚無險的實現了,這樣,再好不過。
路途中,一同帶回的孤兒們興高采烈,見到什麼都新奇得不像話,唯有阿四很沉默,一雙眸子總是低著。遲衡看得酸酸的,心說莫非把他嚇著了,這以後還怎麼辦,上前牽他的手,笑道:“阿四,你有姓名嗎?”
阿四搖頭。
“你以後就叫鍾序了,情所鐘的鍾,言有序的序,好不好?”
阿四堅決地搖頭。
遲衡試探問:“不好嗎?”
阿四凝目。
遲衡琢磨了一下說道:“情之所鐘的鍾,續續不絕的續,鍾續,好嗎?”
阿四望著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一雙眼眸很亮,亮到怎麼看都像盛著眼淚一樣。遲衡知道,這就是同意了,鍾續,鍾續,也是不錯的名字。
阿四卻慢慢低下頭來:“我今年十二歲。”
遲衡疑惑:“怎麼了?”
“你不是一直在找八歲以下的孩子嗎?我今年十二歲,十二歲。”阿四重複著,露出熟悉的憂懼的表情,少年的誠摯,少年的忐忑一覽無遺,像岸上一眼看到湖底一樣。
遲衡一怔:“我要找的就是你啊。”
說罷,笑著為他擦去臉頰旁的一塊泥記,心想鍾序的性子有這麼彆扭麼?
“鍾續,你會寫字嗎?”
鍾續搖了搖頭。遲衡教他一筆一筆的寫。鍾續明明很聰明,卻總說記不住,要麼寫出的字像蚯蚓一樣,鍾字和續字都很多筆畫。遲衡只得握著他的手一遍一遍的教。鍾續靠在他的懷裡,時不時偷瞄他一眼,手一歪,字又斜了。
遲衡伸手就刮鍾續的鼻尖,鼻樑變得通紅。
歸去的路程波瀾不驚,鍾續和所有的少年一樣,見到好吃的好玩的,眼睛都直了,少不了和同伴們嬉鬧一番。遲衡放下心來,想想戰事又近,不由得心情凝重。
曙州境內有一蒲渠,彰渠兩邊秧苗鬱鬱蔥蔥,沿渠走了十數里到蒲渠集市。
集市上應有盡有,孤兒們這下不想走了,一個個眼巴巴地望著幾乎滴下口水來,鍾續也是,不說,只是偷看遲衡,露出羨慕的表情,眼睛盯在南瓜餅上動也不動。
遲衡把他的後腦勺一拍:“想吃什麼就拿去!”
哇啦的一聲,四個小孩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