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衡又說:“容越、破荊、石韋,你們三人按時出擊;莊期,你聽候石韋調遣;明天,我回濘州定軍。”
議事完畢已是凌晨丑時,不提容越岑破荊依依不捨,莊期也是心事重重。
遲衡知道莊期的心思,又不好勸說,便等人都走後與莊期說:“我是期望你能隨軍當參領的,若是跟了我,就又會荒廢這些日子的精進。石韋知人善用,你跟著他我就不擔心了。”
莊期忽然說:“師父所說不一定準。若是終日昏昏,我寧可被灼傷也在所不惜。”
寓意昭然若揭,無半點扭捏。
雪中遲衡惘然而立,近在咫尺的莊期若即若離,清逸的臉龐在月下令人怦然心動。遲衡久久未開口,那張臉龐氤氳的悲傷越來越重,不心動,怎麼不心動?到處都是雪,遲衡輕拂他肩頭的落雪,不由自主地擁入懷中:“莊期,你若是……我們可以結為異姓兄弟!”
莊期一怔,憤然拂開:“你說什麼?”
遲衡苦澀地一笑:“怎麼忍心讓跟著我的人都莫名其妙被傷了?一次兩次,我也受不了那種折磨,親之則暖,我心滿意足;我要你跟著石韋……我在濘州等你們凱旋歸來。”說罷,在莊期唇邊飛速一點,倉促離開。
回來時已是凌晨,夜清風冷,屋子前有一人早在等候。
那人戴一頂御雪大斗篷,著一襲暗色對襟大披風夜裡看不清顏色,但月下有淡光流轉,必定為豪奢之物。見遲衡回來,那人將斗篷一摘,能如此張揚的人除了宇長纓還能是誰?
“有事嗎?”遲衡心想不會還是和莊期置氣的事吧。
宇長纓跟著進了屋子:“剛才長纓奉將軍之命仔細巡了每一個地方,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但是,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但各位校尉千總們報上來的人數和軍需又沒有任何問題,我想向將軍請示一下明日再去徹查一遍。”
果然,像宇長纓這種人是難瞞住的。
遲衡讚許一笑:“明日?可明日你要與我一同回濘州定軍縣,這些天你也熟悉了乾元軍事務,正好助我一臂之力,至於粟山關的事宜還是交給莊期吧。”
宇長纓一愣,臉色拂過一陣欣喜。
宇長纓坐在爐火旁,一手握著袖邊一手為遲衡添炭加火,亮藍袍子,袖口鑲著寬邊繁花,是極稀罕的一種蠶絲所織而成,爐火映襯得他的臉龐泛紅豔麗無比,舉手投足從容而有一絲慵懶,正像雪天裡踩落松上雪的雲豹天性華貴。
遲衡想,第一次見宇長纓分明是高謹學士氣質,現在才是本性畢露。
似乎聽得他的心聲,宇長纓回眸一笑。
松柏掛雪,寒澗水凝,青山初醒,遲衡乘著黎明第一縷晨曦踏馬南行。
同行有八人,宮平、宇長纓及六個護衛。安州濘州兩州接壤,定軍縣在濘州北部,幾個徹夜趕路疾如星電,數日後到達定軍縣將軍府。
正月裡,將軍府掛燈結綵,可惜沒什麼人,每個院子都是空空落落的。遲衡這一回來將軍府立刻熱鬧了,每天出出入入的人不知有多少,驚得樹上的喜鵲兒每日嘰嘰喳喳從早叫喚到晚上。
正月十五喜鵲兒又叫得早。
傍晚,老管家道:“正月十五男女老幼傾城出動,哪裡都熱鬧,遲將軍要不要出去觀個燈玩耍一下?”
遲衡未來得及回答,有人進門來。
“我原以為濘州人情保守,逢年過節也肅靜一些。剛才出了一趟,花燈還沒點亮就擠不過來了,鞋子都差點兒被踩脫。”宇長纓跨門檻進來,一雙繡金線的鞋子果然被踏了好幾個腳印,“不過風土人情甚是可愛,將軍,晚上一起賞燈吧,我猜謎的本事可是不差。”
遲衡忙得腳不沾地,對這些全然沒有興趣。
老管家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