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在城內,有的人還在城外。
比如其中一位就在炻州城外的大片山地裡。送的一封任職通函,名字也有趣,叫官千畝。
見了人就更有意思了。
官千畝二十多歲,長得五大三粗,面相憨憨厚厚,腳踩泥田裡,手把手地教一群農夫們如何將苗種下去,如何種,水如何灌,日後有什麼需注意的,說得十分詳細。
教完後,又親自將一個木車推過來,一筐一筐的種子給大家發下去。末了指著大片山地說:“明天,顏王軍的兵士就會來,把這一大片山地都開墾了。你們可都記住了:跟咱們說的那樣,年成不好,不收稅;收成好了,三七分,顏王軍三,你們七,種得越多,得的越多。”
一個農夫杵著鋤頭:“官千畝,咱也不貪,但可別像以前那樣,說一套,做一套,年成不好的時候,收稅還變本加厲了。”
有一農夫則說:“就是,我們都衝著你來的,別最後把大家都帶坑裡去了。”
官千畝大手一揮:“你們儘管信我!我跟著顏王軍兩年,他們最說話算話,夷州就是這麼弄的!去年年底,家家都人畜興旺,糧食種一年能吃兩年多!再說了,種子和苗都白送,田地也白耕。怕什麼!這種糧食是我們從元州帶來的,咱們就種上一季三個月,是個什麼就能看出來!”
眾人聽了呵呵的笑。
“你們回去,都和門前屋後的人說一說,誰要是願意來,就分種子、分地種。”官千畝拍著胸膛,“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看著我從小長到大,我能騙你們?”
雖然將信將疑,眾人都把種子領了去。
待農夫們都走了,官千畝才帶一身泥水出來了。遲衡迎上去說明來意,官千畝抹了一把臉,憨厚的笑了笑:“朗將和我說了,說讓我當個‘鄉佐’,把這大片的田地管好。我是個粗人,不識字,這是當‘鄉佐’的文書嗎?”
確實是個勸農屯田的官職,叫“鄉佐”。
遲衡將任職文書與他一字一字講解了,官千畝聽得認真,在衣服上擦乾淨手,接過文書:“儘管放心,我準叫這大片荒地都成良田!打戰是打戰,務農是務農,我絕不含糊。”
一看就是踏實的人。
遲衡好奇地問:“明天把地開墾之後,就等七月收成嗎?”
“這哪成!肯定得天天看著,這裡的土地貧瘠,我們炻州的人還不知道這種糧食的好處,過了這一季,看到真金白銀才算能放心。”官千畝小心地把文書放好,“替我多謝朗將,耍刀耍槍是不如別人,但種地我就是一把好手!”
原來佔下炻州之後,朗將就一面繼續甄選頭領,另一面休養生息、勸課農桑。
原先當職的那些小官員,願意服從顏王軍的,依舊當職。朗將又將炻州各個分管職位都劃分得細了,比如農業、兵器、經商等等。其中,光農事這一處,就分出來了:監農的,水利的,賑濟的、倉儲的等等。
當然,架子雖然搭得細,實際沒有安排那麼多人,一人可兼顧多個職位。
官千畝原是在甄選頭領的比試中敗了。
在交談之中,朗將見他對農事頗有獨到見解,便問他有何建議。官千畝將平素的想法都說了。如顏王軍的軍糧一向很受限制,上邊撥下的軍餉又極少。若能興農,引入新植種、新的耕作方式、以及新的賦稅方式,必能歲豐年稔,一則炻州可保民生太平,二則顏王軍不至於處處受制,後方供應穩固。
朗將聽了很感興趣,問得詳細,問他可願意棄戎從農,管千畝拍著胸脯說,只要是在顏王軍之下,做什麼都樂意。
次日,朗將就給官千畝調職,讓他專門負責勸農屯田一事。而相較與沙場廝殺,官千畝也更樂意與農田農夫一起,自得其樂:“我天生就是種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