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弊大動干戈,可見其決心之大,也可見事情之緊迫。這是雍正即位之後的第一個大戰役,關乎國本,也關乎帝位。中央的政令到了下面,沒有不打折扣的。清查虧空牽扯到那麼多官員的切身利益,豈有不研究對策之理?那好,你研究,我也研究。你有對策,我更有對策。我的對策是:先研究你的對策,再出臺我的政策。我的政策是針對你的對策來的,看你還有多少對策!
這一下,貪官汙吏全都傻了眼。
雍正確實太瞭解下情了。他知道,靠貪汙犯去查自己的貪汙,那是永遠也查不出來的。他們的上司也同樣不可靠。因為沒有一個貪汙犯不巴結上司,不給上司行賄送禮。如果他不巴結上司,或者上司不接受賄賂,他還能混到今天?早就被查出來,被彈劾罷官了。即使他的上司是清廉的,也不可靠。因為地方上的虧空如此嚴重,貪墨如此猖獗,他們居然毫無動作,那就只可能是三種情況:要麼是昏官,對下情一無所知;要麼是庸官,知情而不敢舉報,或無力糾察;要麼是混蛋,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官聲,對下面的胡作非為睜眼閉眼,包庇縱容,搞&ldo;地方保護主義&rdo;。靠這些人去清查虧空,那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因此即便他們手腳乾淨,也不能依靠。
雍正的對策是派出欽差大臣。這些省級或副部級的特派員直屬中央,與地方沒有任何瓜葛,而且都是為官清正又精明強幹的能員。這些人,既無前車之鑑,又無後顧之憂,且直接歸皇帝領導,不盡心也會盡心。何況,這些特派員也不是光桿司令。雍正從各地抽調了一大批候補州縣隨團到省,與特派員一起查帳。查出一個貪官汙吏,立即就地免職,從調查團裡選一個同級官員接任。這是一著妙棋,也是一著狠棋。因為雍正深知,官官相護,是官場頑症。歷來的繼任官,總是會幫著前任補窟窿,然後自己再留下一大筆虧空,讓後任去擦屁股。虧空之所以總也補不上,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這一回,後任是來查帳的,當然不會替他打圓場,做掩護。這樣,這個貪官就再也無處遁逃,只有低頭認罪,接受處罰。而且,因為沒有後任給他補漏洞,他當然也不願意為前任背黑鍋。於是,就連他的前任,甚至前任的前任,如有貪汙挪用,也難逃法網。
貪官們當然不願束手就擒。他們還有對策,即借錢借糧來填補虧空。這也是老辦法:上面要來查帳時,就從當地富戶那裡借些錢糧來放在庫裡。上面的來人一看,分文不少,檢查團一走,這些錢糧又還回去。因為是官借,利息既高,又不怕不還,再說富戶們也不想得罪地方官,因此這個辦法也屢試不慡。
可惜這種伎倆也逃不過雍正的法眼。雍正在派出特派員的同時,也給這個地方的老百姓先打招呼:誰也不能借錢糧給官府。要借也可以,這些錢糧既然被說成是官府的,朕就認它是國家所有,你們這些借錢借糧給官府的人,就再也別想把它們收回去。
這一下,誰也不肯借錢借糧給貪官們了。富戶們不想得罪官員,更怕得罪皇帝。再說,他們也不願意自己的錢糧白白地送給公家。貪官汙吏的又一條對策被雍正事先粉碎。
不過,這還只是雍正一系列對策的一部分。
雍正的又一個重要舉措是成立&ldo;會考府&rdo;。會考府是一個獨立的核查審計機關,成立於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正月十四日。它的任務,是稽查核實中央各部院的錢糧奏銷。雍正深知,錢糧奏銷,漏洞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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