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輕輕撫摸了一下湘靈散亂的金髮,笑道,“你這個樣子也很美,有什麼見不得人呢。”
湘靈心中一顫。
因為她忽然覺得,那人的眼神,那人的話語,就像有香味一樣,蜜一樣香甜,酒一樣誘人。
親暱太不自然,反似疏遠,讓湘靈捉摸不透。她希望是自己多心,那個人仍是她的翠姐姐,今後更是她王兄的妻。至於那個夢,由它去吧。
於是就是早餐。湘靈當然不敢像寒煙翠說的那樣放肆,依然是好好梳洗了才來的。
宴廳裡卻真的只有她們兩個。
一張長桌,湘靈坐在這端,寒煙翠坐在那端。滿桌可心的早點,讓湘靈恢復了一些胃口。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桌子對面的寒煙翠吸引而去。
今天的寒煙翠沒有穿嫁衣,又換回了往常的那身打扮:烏雲的髮髻上翹著金簪,粉紅旗袍上壓著白狐裘。
其實從一清早,寒煙翠便已經是副行頭,湘靈那時太迷糊,竟是現在才留意到。
然而一旦留意到,便印在腦中再也揮不去。比如那身白狐裘。昨夜的夢境又侵襲到了湘靈的眼前:潔白的絨毛不小心濡溼了,粘成了一片……
“不合口味麼?”
湘靈猛然回神,看見寒煙翠正眉心微蹙。白狐裘也和往常一樣乾淨。
“沒有。”湘靈鎮定道,“我吃飽了。”
寒煙翠輕輕舒了一口氣,露出笑容。“新王后作威作福的結果,若不能讓你滿意,就真是沒趣了。”
直到聽到這句話,湘靈才突然醒悟。就算翠姐姐依然穿著往日的衣服,桌上依然擺著她往日愛吃的點心。她們的雙足,早已踏入了碎島的國境之內。前日兩位尚論迎親來遲,對佛獄隨行者出言不遜,她也只能在一旁看著,插不上一句話。那才是碎島的日常。而眼下……湘靈不禁為寒煙翠擔憂起來。
這已不是她第一次享受寒煙翠的好意。
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那麼多愛恨糾纏,生離死別之後,依然毫無愧怍、安心享受這樣的好意。
湘靈也不能。
“翠姐姐,你不必對我這樣照顧。又是等我起床,又是陪我吃飯……我已經好多了,我……”
湘靈她這樣說著,頭卻低得愈發厲害——她感覺到對面那雙眼睛正注視著她,彷彿將她看穿。
“你不明白麼,湘靈,我有求於你啊。”
湘靈抬起頭,等待著下文。
寒煙翠柔聲道:“陪我去看看海吧。”
“看海?”湘靈有些猶豫,“只怕他們不肯。”“他們”指的自然是碎島來迎親的兩位尚論——令島赫赫,什島夷參他們。
“你不必擔心,我來應對。”寒煙翠淡淡笑道,“他們不會反對的,畢竟我回國已是無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02
甲板上海風很強,寒煙翠的手中卻還是握著她黑綢傘。小傘搖搖欲飛,猶如巨浪中的浮萍。
“翠姐姐,還是收起來罷。”
寒煙翠搖了搖頭,回頭望了一眼那些正盯著她們看的船員們,忽然握住了湘靈的手,而執傘的手握得更緊。湘靈正想說什麼,幾縷無害的柳絮從寒煙翠的傘下飄飛出來,倏忽被海風吹到了遠方,看不見了。
“湘靈,聽說碎島風物與我國殊異,碎島的柳絮,能飛過大海嗎?”
湘靈不知該怎樣回答。她忽然感覺此時的寒煙翠應該比自己更加孤獨。自己畢竟是在回家,而她呢?她的國家雖然多苦多難,畢竟是她的故國,父親嚴苛無情,畢竟是她的親人。去國懷鄉,憂讒畏譏,夙夜難安,究竟是她拋棄了那些,還是那些拋棄了她?她是否覺得自己就像那些柳絮,不管被海風裹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