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終究還是會墜入冰冷的大海中?
湘靈思考著,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
“能的,一定能的。”她拈起一片粘在了白狐裘上的柳絮,道,“就算一陣風吹不過大海,總會有一些落在船上,落在人的身上。人能渡得了大海,柳絮為何不能呢?”
寒煙翠凝視了她一陣,良久,慢慢道:“你說的對。”
停了停,她又道,“等到了碎島,我有一個計劃……不,還不是計劃,只是個想法。也許,總有一天……”
她沒再說下去,她的雙眼凝視著船前往的遠方。湘靈看過去,那裡只有海平線,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湘靈忽然有些害怕。不是怕她的翠姐姐,而是怕前方波雲詭譎的未來。經歷了這許許多多,回到碎島,她們兩人真的可以從此安寧的生活下去嗎?她不知道。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寒煙翠忽然低首,指尖撫著湘靈的下頜,吻上了她的唇。
火宅佛獄的王女,其吻亦是侵掠如火。雖是如野火般熱情,卻也如柳絮般纏綿。
湘靈呆住。她想要逃走,但身體卻彷彿著了魔般,一動也不能動了。殘存的理智讓她害怕起來:若是被其他船上的人瞧見,這個來自火宅佛獄的新後,還未與他們的王完婚,便與王之親妹不知羞恥地親吻,是成何體統啊!但那個人卻像早已預料到了這點似的,聰明地斜過了她手中的黑綢傘,隔絕了旁人的目光,與此同時,親吻也更加肆無忌憚。湘靈的頭腦一瞬間閃過了各種各樣的想法,卻又因為想法太多,終於交織成一片燦爛的空白……終於她的淚水又一次湧了上來,沿著臉頰滑下,滴落在了寒煙翠的白狐裘上。
是察覺到了這滴淚麼,寒煙翠的唇終於鬆開了,臉色依然平靜。湘靈則幾乎要痛哭失聲。但是這裡還有其他人,她不能哭。忍住了眼淚,她逃走了。
望著湘靈的背影,寒煙翠輕聲道:“抱歉。”
自那一吻之後,直到晚飯,湘靈和寒煙翠都沒有見面。明明是緊鄰的房間,卻連在走廊上打照面都不曾。彷彿約好了一樣,刻意避開著對方。
意外麼?震驚麼?湘靈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自問。
並不。那個人對她的感情,她早已知曉了。
那麼,究竟是為什麼?
因為……悔恨。
再一次伏在床上,撫摸著枕頭,她忽然明白,這些湘月居中的舊物,顯然是翠姐姐有意在嫁妝中為她帶上的。至於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應該也是怕她失眠,才有意燻上的。那個人永遠是這樣細心。而昨夜的她呢,非但對這些渾然不覺,反在那個人的面前,對著楔子的畫像默默流了一夜的淚。後來的事她都不記得了,連翠姐姐是幾時離開的都已忘記。只剩下了一些零碎的夢境。
想到那個過分真實的夢,又想起了白天的那個吻,她又怕起了和翠姐姐的見面。午飯已經稱病,如今晚飯時候到了,她還是不想去。這時,她聽見了敲門的聲音。
是翠姐姐麼?湘靈忐忑不安地在門縫看了一眼。
不是,只是服役的僕人。
“王后吩咐,給王女送來晚飯。”
聽見“王后”兩個字,湘靈稍稍迷惘了一下。
最後她說:“就放在這裡吧。”
她心中突然沒來由的苦澀。為寒煙翠,也為她自己。
送來的飯,也只是飯而已。
她不知那個人究竟用了什麼樣的辦法取得了船上碎島的人的服從,這次送來的飯菜依然很合她的口味。但盤中除了飯菜便沒有任何東西,沒有字條,也沒有一件能暗示什麼的物件。
她早該料到,以寒煙翠小心謹慎的性格,理應是不會留下任何讓人拿住把柄的東西。
但她的心情為何有些失落……難道說她自己竟在期待著什麼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