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何等驕傲的千金公主啊,如此放段的委曲求全,自己負了她,真真是豬狗不如的,在他和虞鳳之間,橫亙了仁宗這座大山,若沒有仁宗,楊宗志就算拼著性命不要,也一定會找到虞鳳,將她帶在身邊寵著。
可惜他現在沒有這種身份,也沒了這個資格,虞鳳沒有他,日後必然會重新擇配良婿,召個更加滿意的駙馬爺,無論是三皇子還是皇上坐位,虞鳳應當都不會受到貶嫡衝擊,畢竟虞鳳身為姑娘家,和他們沒有任何權力上的衝突。
一想到虞鳳將來嫁給別人,成為他人的新婦,楊宗志的心底又隱隱作痛起來,面色變得微微猙獰可怕,腦袋低垂著,呼吸急促,蘇瑤煙偷偷伸出一隻小手兒,握在他青筋直冒的手背上,酥嫩的滑軟觸覺能讓他稍稍安定。
範蘄再道:“第三:聽說你在北郡大敗蠻子,很好!很好!你……你總算沒有忘了自己的身份,要不是有這個情由,朕一輩子都難以原諒你,你既然打敗了北方四國,便去把後面的事情做完,突厥派人飛鴿傳書,讓朕派出使節去鳳凰城和他們議和,你去領朕的旨,官拜北方道黜置使,別給朕丟了臉,要人要糧,範蘄都會為你準備妥當,你記住……辦完了這件事後,便給朕趕到洛都來,朕依然給你和鳳兒完婚,宗志兄弟,將來何去何從,你自己好自為之。”
範蘄話音一落,眾人俱都是大吃一驚,首先想不到蠻子竟然要同南朝議和,而且還是派了使節投書,接著更加想不到的是,皇上居然會派楊宗志出使,口中言辭鑿鑿,只要他完成出使的任務,皇上不但原諒他,而且還會重新將他召為駙馬。
仁宗最後口風一轉,悵然叫了一句“宗志兄弟”出來,可說是意味深長,這一聲……已經多時沒聽到了,楊宗志甚至險些忘了皇上會這般親暱的喚自己,這一道詔書可謂是像足了仁宗的語氣,他一會子威逼利用,一會子又許以好處甜頭,無非還是要楊宗志為他賣命。
楊宗志呆呆的跪在地面上,雙眼發直盯著地面,彷彿想的痴了,朱晃等人卻是暗自著急,皇上歷來最會過河拆橋,他們實在擔心,楊宗志會重新入了他的蠱,楊兄弟這人什麼都好,可惜卻有那麼點迂腐,乃至愚忠,他的養父是這樣子,被人逼死也毫無怨言,而在這一點上,他更是像極了楊居正,換了其他人,說不定早就借勢起兵反了,他卻能一直苦苦忍耐著。
朱晃和裘仁遠左右看看,目光都彙集到楊宗志身上,蘇瑤煙的小手兒一直在輕點著楊宗志的手背,範蘄闔住軸卷道:“楊大人,皇上說,讓下官為你準備好一切營具,擇日出使突厥國,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官就是,哦對了……你還是先領旨謝恩吧。”
楊宗志一動不動,身子如同被泥塑封住,頭也不抬起來,恍惚想什麼想的痴了,範蘄又叫一聲:“楊大人……?”
朱晃等人頓時心情緊張起來,手中握緊了兵器鐵杵,手心冷汗涔涔,心中暗想:“楊兄弟快快下命吧。”
他們本來都打算回鄉隱居了,沒料到忽然發生這等波折,和蠻子一戰艱險之極,現在想想還是後怕不已的,有什麼理由,要再為狗皇帝效犬馬之命。
楊宗志本來就是反賊,接不接這道旨都是死罪,他們可不盼望仁宗真的能說到做到,赦免了他的死罪,重新召楊宗志入贅的,到時候去了突厥,是否有命回來還是兩說,現在只要楊宗志一聲令下,他們馬上便會暴起,拿下這個傳旨的狗官,以他作要挾,護送大家出了幽州城再談。
範蘄的眉頭微微蹙起,這大反賊還在多想什麼,天大的好事臨頭,他有什麼可猶豫地?這事要是攤在自己頭上,忙不迭的就會叩頭謝恩,再看到魁梧的朱晃等人跪在地上,躍躍欲試的模樣,範蘄若有所思,心中猛地驚起,這一趟來傳旨,他心想是不會遇到什麼阻礙的,因此也沒有準備人手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