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遭,喝道:“都出去。”
幾名內監和宮女畏縮著退出簾來,似乎還怕那怒氣波及遠彌,紛紛退到到拐角處。葉笑天見角落裡有一盞茶湯在小炭爐上正旺,邊上茶器一應俱全,便傾了一盞,用托盤盛著,掀簾而入。李世民正坐在對窗面南的灶床上,提筆在灶頭案几上寫字,他悄然過去,將茶盞放在書案右上角。
硃筆重重地在狀表空白處批下“就地伏……”他頓了筆,不耐煩地揮了一下,一滴硃砂濺在了葉笑天的前襟上。葉笑天的影子投在李世民正批閱的書柬上,他才覺出不對,停筆抬首,眼眸驟然縮緊起來。
葉笑天去職前最後一次見李世民,便是玄武門那日清晨。從太極殿殿脊上噴薄而出的朝陽塗在他年輕英武的面孔上,彷彿是鮮血一般,因此顯得猙獰無比。他從李世民征戰八年,李世民以統軍大帥之身,數次親冒矢石上陣衝殺,他甲冑染血的情景實在不罕見,然而從不曾如此可怕過。
葉笑天挽袍跪下,道:“庶民葉笑天,見過皇上!”
他沒有行三跪九叩之禮,李世民似乎也忘了這一層,只是一徑盯著他,室間悄無聲息,兩個人的影子也肅靜如亙,只餘燭芯“畢剝”,焰火微搖。
“起來吧!”李世民本來似乎在發怒的,這時卻全然冷靜下來。
“謝皇上先恕過庶民擅入之罪!”葉笑天語聲微顫。
“你進都進來了,還怕我降罪?”李世民蠻不屑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側過身往後面的抱枕上一靠,道:“往年軍中,你不一樣闖過我的大帳麼!”
“庶民一向失禮,全是皇上包涵。”葉笑天慢慢起身。
“看樣子,”李世民略帶玩味地瞅著他,眼仁上光暈灼灼,手指深深地陷到身下柔軟的豹皮氈上,不知是有些緊張還是興奮,道:“你不是來行刺的?”
“若庶民是來行刺的,此際皇上頭顱已經不在了。”葉笑天冷然道。
李世民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那你來見我做什麼?”
“我有點私事,想請問皇上。”葉笑天。
“私事?”李世民不知為什麼有點激動,手臂在案頭一撫,將那紙狀表抓起來,揉捏了下似乎想扔到地上去,還是“叭”地一聲,拍回案上。“真是件怪事,人,竟然還能有點私事的!你倒還能有點私事!我的事全是公事、全都是……”他聲音高亢起來。
葉笑天略約猜出來李世民此時為什麼事煩躁,他無語垂手而立。
李世民顯然知道自己失態了,他緩了口氣,端起那盞葉笑天送上的茶抿了一口,他指著那紙狀表,似乎是在自語自言地道:“皇后竟也會說這些廢話,真正好笑。欲亂我江山社稷者,便是親兄弟我也不容情,何況同宗。”他終於提了筆,將那一個“誅”字寫罷,便隨手扔進案頭不知凡幾的文書堆中。“你有什麼事,說吧!”
“皇上,我想請問你,當初抄太……建成宅,可有一種毒香入籍冊?”葉笑天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毒香?”李世民恍惚了一下,便明白過來,“你是說那種叫十日情的?我聽父皇身邊的人說過,只是不記得有沒有這件東西了。”
葉笑天道:“請皇上再多想想……”
“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抄家出來幾千樣東西,難道我都得知道麼?”他聲音驟然峻厲起來。
“然而這個東西……似乎是皇上傳家之物。”葉笑天不依不饒地追下去。
李世民“啪”地一聲,擊在案上,道:“你以為我也會和建成元吉那等人一樣?”
“皇上知道?”葉笑天脫口而出。
“我自知道!” 李世民微微冷笑著:“大局已定後,他府中的人投向我的不少,我自然知道他用這毒害過我,可我要殺人,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