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依著那男人睚眥必報的小心眼兒,竟是該怎麼在字句言語間伏低做小才好?
將信寄出後,便是石沉大海般的杳無音訊。又是一個月過去,聶清麟也未見有回覆的書信,便是漸漸放下心來。隨著衛氏崛起,聶家的兩位公主說到底也是貶損了身價的,就算是想當一枚棋子,也是要先掂算一下自己的分量,她和姐姐俱是不夠格兒的了。
一轉眼便是又是賞燈時節。江南的習俗與北方不同,既要夜晚賞燈又要白日賞“花”。
這“花”可是不那花園牆頭攀附著的。而是花中之魁的意思。到了賞燈節這一日,便是全城青樓花車出動,各色的風塵“女將”站在裝飾一新的花車上花枝招展的穿行於臨安的大街小巷。
不過最讓江南女眷們心動的卻是“男花”搖曳。
各地書院裡會推舉才子們登江南第一樓——翻墨樓去開篇作詩,待得選出三甲後,便是要下樓接受花魁獻花。期間這才子佳人的曖昧,便是足足能排滿魏朝大小書坊的一整年的印書排擋。
據說今年書院裡的才子竟大都是才貌俱佳,個個風度翩翩迷人得緊。
這等賞“男色”的盛況,聶清麟是不肯錯過的。老在便定下了翻墨樓裡親賞才子們揮毫潑墨的位置。據說著離著墨臺遠遠的位置竟是要價百量。不過公主問過單嬤嬤花的是太傅私庫的錢銀,便也毫不客氣,一口氣定了個包廂,到了賞燈節這一日,聶清麟與姐姐俱是打扮妥帖,今兒她為自己和姐姐揀選的羅裙可是有名堂的,一青一白,乃是意託雷峰塔兩位蛇仙之意,姐姐扮成白娘子,她便是小青妹妹,倒是要忘了人世的教條凡俗,只當是世事不通的妖靈,只管玩樂才好,待得調好的胭脂,梳理整齊了鬢髮,貼好了花鈿,便姐妹二人相攜上了馬車直奔到了翻墨樓。
別處的高樓俱是人滿為患,只有這裡還算通透,賓客雖多,卻不擁擠。只因這翻墨樓地勢好,不用下樓便可看長街上的彩車駛過,又因為價格高昂,江南一般的富戶也是登不上來。更因為一般在翻墨樓訂座的俱是家中有待嫁嬌女的富豪人家。
要知道,每次能在翻墨樓裡拔得頭籌者,皆是文采過人之輩,莫不是要爭得幾許功名的才俊。江南的商賈之家眾多,不愁銀子愁功名。若是女兒嫁給這樣前途不可限量的才子,就算那才子家中清貧些,也是甘願的。於是每年的翻墨樓上,皆是成就無數的佳話。那些書院才子們也是心知肚明,有那家境貧寒之輩更是抱著一朝抱得美人歸的心思來到這翻墨樓上嶄露頭角。
這等花樣翻新,又是文雅十足的相親儀式,真是有種濃郁的江南風情。
只是今年待得身著素色白衣的才子們紛紛在先生的指引下登上了翻墨樓的墨寶高臺上時都是有些呼吸一緊。因為少年家們本是不動聲色地朝著不遠處的看席一掃,那目光就紛紛定在了其中一個包廂的兩位妙齡女子的身上。
這倆位女子竟是哪個府上的千金?只見那位身穿白色素裙的女子低眉斂目一副清雅文秀的氣韻,還未來得及回味那眉眼的滋味,便是又掃到了一旁身著青衣的女子,不同於先前那位小姐的素雅,這位小姐的眉眼卻是筆墨勾勒不出的嫵媚嬌俏,年紀不大,卻是通身一股說不出的高貴氣韻。當她那雙不畫而自濃的眉眼微微掃過時,只覺得似乎是被那三月的柔水滌盪了心田一般,便是再也收攏不會心神了……
那青衣女子看著一眾才子們登上了高臺,便是個個有些神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舒展著手裡的描金骨扇掩住了小嘴,衝著那白衣女子竊竊私語,不知是說了什麼,竟是都笑在了一處。
被佳人們取笑了,才子們這次在老先生們的催促下收斂了心神,微紅著臉紛紛坐到了席地的書案前,準備聽題揮毫潑墨。
不過他們不知,那佳人們取笑得可不是他們的痴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