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要說了。”魏珠打斷他:“去,抬出去讓外面的人查驗過,我還得送出去。”
驗屍的仵作微驚了一下,看魏珠:“只怕公公得親自走一趟,才妥當。”
魏珠板著臉點頭:“這個自然。只是大人可驗清了?”
驗屍的抖著手再驗了一遍,方才點了頭:“雖未折頸,但氣息心跳已絕,已死無疑。”鄭重的謄抄了驗詞籤具了名姓,心裡突突跳個不住,怎麼真的死了。不管那麼多,反正不是自己動的手,死了正好,他也可以少擔干係。
人還沒裝棺,康熙皇上竟然親自到了,遠遠的揚揚下頜示意梁九功來看看。魏珠瞬間出了一頭冷汗,暗自慶幸多虧死了,不然無論如何也遮不過去了。
暴雨風急,胤禛披了斗篷等在這疾風驟雨之中,任頭頂雷聲轟鳴也不肯挪動半步。
魏珠親自趕車押著棺材,頂風冒雨地往郊外化人場趕去,看見直挺挺擋在路中那條紅影,心裡猛然打個突,跳上來迎上前去打算說幾句勸慰的話。胤禛已經撲過來推開他,直接掀了棺蓋,伸手去觸碰她的臉。
“夏末。”他輕聲喚她,她沒有反應。手觸上她臉頰的那一刻起絕望便從心底湧出,她的臉冷得象冰。
“這是怎麼回事兒?”胤禛轉頭死死瞪著魏珠,額角青筋條條綻出。
魏珠也是一臉煞白:“四爺,奴才們真……真沒有下重手,誰知道剛上了綾子她就……”
胤禛揪起魏珠一把推出去,自己也站不住坐倒在地上,泥水濺得滿身都是,一隻手仍緊緊扣著棺材外緣不肯稍松。為什麼要看著她死去?
魏珠爬起身來,抹一把滿臉雨水,扶了胤禛起身:“四爺您得聽奴才一句勸,死了倒好,大家撕擄得乾淨。就是十分有情,厚葬了她也算是盡了心了。”
為什麼終究換不回她的命,難道那些痴纏糾葛都是假的?難道他們真的不該相逢?難道註定了他這輩子都得不到他想要的?
胤禛開始笑,起初是輕聲地哼笑,慢慢又轉成瘋狂的大笑,笑聲混著嘩嘩的雨聲迴盪在漆黑的夜裡,令人毛骨悚然的淒涼。
魏珠嚇得倒退了一步,胤禛緩緩收了笑聲,慘白的臉上卻仍掛著笑容,映著鮮紅的羽緞斗篷,形同鬼魅:“魏公公的差事辦得好極,這個情我記下了,你回去吧。”魏珠幾乎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他頹然轉身,慢慢俯身扶起棺中的夏末,叮的一聲,一顆明澈微綠的琉璃珠子落在棺中,夏末一直攥著的手鬆開了。瞬間心顫不已,閉了眼,兩行淚水順著眼睫流下來,彷彿看見她站在門前光影裡回頭笑:“借你幾天可以,決不是送。”那笑狡黠得像只志得意滿的小狐狸。
那一刻他對自己說,不要再猶豫了,抓住她不要放開,多希望這笑容能一直為自己綻放。先是初九,而後是夏末,今生已經在他面前上演兩次生離死別,來生他不再確定是否仍有勇氣面對。
胤禛發了瘋一般的搖撼夏末的肩:“末兒,醒醒,別睡,你知道我找到你有多難嗎?”
一時只有滾滾雷聲一陣緊似一陣,雨點打在懷裡無聲無息的人蒼白的面頰上,那是比雨水更徹骨的寒冷。
胤禛悲憤的望天狂喊“我愛新覺羅胤禛,願意用我的一切來交換這個女人的命,你聽見了嗎。”雨聲雷聲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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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遍植花木,堂前幾株梧桐大柏遮天蔽日,五六月外面正熱時這裡卻涼蔭滿階,月光下枝葉輕搖慢曳,隔簾微風送過花影。堂後的臥房後是個竹林,清晨睡在枕上常能聽見鳥叫,宅西新植了兩棵桂樹,秋日裡香滿一院。園側開出一個小小池塘,紅白蓮花暑天爭奇鬥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