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遮住了面,便與秀娘一道出了小巷,到了街面叫了車,一路朝著城南的潘樓東街去了。方氏本是要跟去瞧下胡氏那狼狽樣的,顧早怕她二人到時鬥了起來只添亂,好說歹說總算是勸住了她留在家中。
因了明日是便是冬至,那潘樓東街各個店面裡進進出出置辦各色貨物的人幾乎把個不寬的街面擠得連車都無法通行了,好容易才到了秀孃家的那個布緞鋪子,雖是快正午了,居然獨獨他一家是閂了門板的。
顧早扶了秀娘下車,拍了半日的門,才見門上鬆動了一道板子,探出了個前次見過的那夥計的頭,見是顧早,那夥計微微一愣,待認出了邊上的秀娘,嘴巴已是張得像個雞蛋狀了,轉身便一溜煙往裡去了。
顧早和秀娘所幸都是身量苗條的,從那一塊板子的缺口中橫著擠了進去。秀娘似是有些怕,到了自家反而畏畏縮縮地跟在顧早身後,腳步遲緩,顧早微微搖了下頭,牽過了她的手。顧早剛掀開了隔斷裡外的那層布簾子,迎面便已是看到了胡氏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後面跟了一個年約五十,面色有些蠟黃的男子,想來便是秀孃的爹,顧早那從未見過的伯父顧大了。兩人臉色都是一片張皇,又帶了絲不可置信的驚喜模樣。
那胡氏一眼便看到了藏在顧早身後的秀娘,撥開了顧早,一把將秀娘摟在了懷裡,便兒啊肉的哭了起來,雖是沒了眼淚,但那眼皮子卻是腫得厲害,想來這兩天都是沒好生過下來的。
那胡氏力氣大,顧早被她一撥,沒個防備地差點摔倒,退了兩步才站定。那顧大自是認得顧早的,瞧在眼裡,面上帶了微微的慚色,顧早也不以為意,只是朝顧大點了點頭,叫了聲伯父,顧大嗯了聲,算是應了下來。
秀娘本是有些怕那胡氏責打自己的,見她不過幾日不見,整張臉便似浮腫了一圈,那眼卻是眯了一圈,想是是為自己擔心所致,心中不禁有些難過,忍不住便也哭了起來。
那胡氏抱住女兒哭了兩下,絮絮叨叨地問著這幾日都去了哪裡,待聽得是到了染院橋二嬸的家中,這才彷彿剛瞧見顧早似的瞅了一眼,又看向自家女兒問道:“秀娘,你一向都是個乖巧的,如今竟怎的如此膽大敢離了家跑去那裡,莫不是受了人挑唆?”
秀娘急忙搖頭,胡氏卻是不信的樣子,一臉狐疑地看向了顧早。
顧早冷哼了聲,淡淡道:“伯孃,若非你硬是要將秀孃的腳扭了裹小,她又怎的會因了害怕跑到我那裡去?如今我好心將你女兒送回家去,你倒是說我挑唆了,京中雖大,卻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顧大面上的羞慚之色漸濃,心一橫,頓了下腳,指著胡氏破口罵道:“你這賊婆娘,無端端的要給女兒裹什麼腳,如今臭名不知怎的傳了出去,竟連累女婿也大早的上門來吵鬧,叫我臉面都丟得精光,你再吱唔一聲,看我不休了你!”
胡氏平日裡早已習慣於打壓顧大的,如今見他竟在顧早面前對自己陡然變臉,一時倒是有些愣住,加之又想起方才自家那進士準女婿過來鬧的一場,那脖子便有些無力地垂了下來。
原來這幾日顧大胡氏夫妻見丟了女兒,只急得六神無主,又怕傳了出去萬一女兒尋回來了有損閨名,也不敢聲張太過,嚴令家裡的那幾個下人婆子把嘴閉實了,又派了人再到處尋找,連生意也沒心思做,一連關了幾天的鋪子。只今早想著是冬至前日最為熱鬧的,雖沒心思,也是強打起精神開了門,誰知生意沒做幾樁,卻見胡清氣急敗壞地闖了進來,顧大夫妻以為他知道了秀娘失蹤幾夜的訊息,怕他嫌女兒丟了名節要來鬧退婚的,立時嚇得面都白了,拖住了便往裡面讓,待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