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這樣的人家也是丟得起,況且那羊頭剩下的肉粗糲糲的,貴人們怎生咽得下去?”
那盧管事心裡已是明鏡似的,見平日裡這六嫂便是有些不服自己的管教,心中早有不滿,頓了腳看向她罵道:“你這婆娘也是個不知道深淺的,方婆子揀便揀了,你又罵她狗子做甚麼?還是趁早快各自歇了好好做了分內的差使的好!”
方氏見盧管事竟是有些偏幫自己的樣子,喜出望外地便是有些得意了起來。
那六嫂一怔,已是冷笑了起來:“盧家的,我可不是賣身過來的,不過是府上看中我手藝請了我來的,你今日若是不秉公處置了,只怕老夫人的壽誕,我也做不動菜了。”
那盧管事見六嫂竟是仗著府中老夫人好吃她一口糕點這樣要挾,想著這婆娘若是萬一真到時候梗了脖子走路,別說自己這小小的廚灶管事,便是那管家親戚,只怕也擔待不了,不禁又有些猶豫了起來。
他在那裡猶豫,這邊六嫂和方氏兩個卻又已經開始吵了。那盧管事見這兩邊都不聽自己勸,一咬牙,飛身便出了廚間要去找大管家。剛到了那門廊,卻是迎面碰到了姜氏身邊的大丫頭碧兒,兩人差點撞了起來,那盧管事急忙退到了一邊賠罪個不停,碧兒笑罵道:“你這人,平日裡看著倒也穩重,今日怎的如此毛毛躁躁。 ”
盧管事見碧兒雖是在罵自己,那臉上卻是帶了笑的,當下便直起了身,將方才的事情略略提了下。
“你道是小奶奶要吃那羊頭籤的?”碧兒問道。
盧管事點頭道:“聽那六嫂是這麼提了下。”
碧兒目光微微一閃,已是笑道:“你自回去了,叫那兩個婆娘都好好歇了,夫人自會過來瞧瞧。”說著也不多說,轉頭便朝著那東屋的正房去了。
那盧管事見這樣的一個小事竟也要驚動姜氏,雖是天氣有些寒意了,那後背也已經是有了些汗溼,又怕萬一等那姜氏過來時那兩人還在鬧,自己更沒臉面,當下便匆匆也趕了回去。
碧兒掀了門簾進去,那姜氏剛用過午膳,正坐在那喝著茶水,當下靠了過去笑道:“夫人,方才碰到了大廚間那管事的,說是六嫂和一個新來的粗使婆子幹起了架。”
姜氏笑罵道:“不過是這樣的小事,你也巴巴地跑來告訴我?鬧事不服管的,打了幾板子趕了出去便是。”
碧兒卻是湊到了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那姜氏面色一沉,想了下,點了點頭嘆道:“還是你這丫頭伶俐,這便跟了我去瞧下。”
那碧兒一笑,伸手扶了姜氏,兩人便朝那廚間方向過去了,剛跨進門,迎面便飛來了一條嫩秧秧的小絲瓜,差點劈中姜氏面門,幸而碧兒眼快,扯了一把,才斜斜飛了過去,饒是這樣,那姜氏也已是嚇了一跳。
飛出這絲瓜的正是那六嫂。原來方才那盧管事去了之後,這兩人便又夾纏不清了起來,六嫂雖也是個潑的,但論起幹架,卻還不是方氏的對手,眼見著自己落了下風,便隨手操起了物件丟過去,卻不想偏偏差點砸中了姜氏,饒是她是個膽大的,也是撒了手呆呆地立著,有些慌亂。
那邊上勸架的盧管事額頭的汗早已是如漿水般往外冒了,見姜氏過來,這兩人終於消停了下來,也顧不得擦汗,急忙飛奔了過去迎接,點頭哈腰。
姜氏並不開口,只是瞧著,碧兒橫掃了六嫂一眼,冷冷道:“夫人仁慈,幾日不敲打,這裡就鬧得跟要翻天了似的,如今竟連東西也敢迎頭砸了過來。”
那六嫂見自己惹了禍,忙不迭奔到了姜氏面前,彎下了腰:“夫人息怒,都是我不好,本是要丟那個婆娘的,誰想……”
她話未說完,便已是被碧兒狠狠啐了一口:“你個下作的,平日裡便不是安生的東西,竟拿了那好好的絲瓜亂丟,你當都是憑空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