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嫂自知理虧,也不敢回嘴,只是站著把頭低了下去,面上卻仍是帶了一絲不忿,早被那姜氏瞧見了,這才咳了一聲,慢慢道:“我聽說你拿了兩個羊頭,只挖了頰肉便都丟了?還說這府上的貴人吃不得那粗肉,卻不知那貴人是哪位?”
“卻是小奶奶說嘴淡叫做的……”六嫂應了聲。
她話音未落,門口便已是響起了剛才那小翠的聲音:“六嫂,叫你做個羊頭籤,怎的半日都沒見送去?再不送去,奶奶……”她跨了進來,才瞧見面前正鐵了一張臉的姜氏,嚇得連後面的話也吞了回去,只呆呆站在那裡。
姜氏笑道:“奶奶,哪個奶奶?這府上的二爺還沒娶親,卻又哪裡憑空冒出來個奶奶?”
小翠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跪了下來,自己打了個耳光,陪笑道:“夫人息怒,都怪我一時大意,以後萬萬不會的了。”
姜氏冷冷盯她一眼,這才道:“那位奶奶卻是個好貴的人,竟長了張這樣的刁嘴,不是羊頰肉便要梗住了脖子。你去叫了她來,我卻是要好好聽她講吓這個理。”
小翠無奈,這才站了起來狠狠剜了六嫂一眼,慢慢退了出去,待出了廚間,便是撒了腿地奔向那東廂的西屋通報訊息了。
卻說那方氏來此一個多月,這才是第一次見到了姜氏,剛開始怕她責罵自己,到後來卻見她似是把自己給忘了,半字也沒提到,心中早已經是大呼僥倖,偷偷地縮到了人後。正慶幸著,耳邊卻是聽那姜氏問道:“方才和六嫂幹架的是哪個?”
方氏大驚,又見廚間裡其他人的目光都盯向了自己,知道也躲不過去,這才縮了肩從別的婆子身後慢慢挪了出來,訕訕地低頭站在那裡。
姜氏看了她一眼,卻是淡淡道:“你倒是個知理的,知道物力當惜,只是今後也須守住我太尉府裡的規矩,別把那外面的習氣帶了進來。”
方氏本以為要吃頓爆栗子的,沒想到竟是這樣輕描淡寫地一句抹過,聽那話裡意思,竟還有些褒揚,一下子便似油老鼠掉進了米缸,彎下了腰不住點頭稱是,面上已是帶出了笑,又橫了那六嫂一眼。
六嫂見方氏竟是佔了上風,自己反倒被她恥笑了去,一個忍不住,便低聲咕噥了道:“我卻是兩面不是人了,若不是老夫人喜好我的手藝,不如早早離去的好。”
姜氏見她竟抬出了老夫人來壓自己,心中惱恨,一時也未言語。
那方氏卻是個順杆往上爬的人,見姜氏並無責怪自己的意思,那底氣便足了,忍不住賣弄了道:“論起做吃食的手藝,我家的二姐也未必就比不上你,只是見不慣你拿個雞毛當令箭的彈壓人。”
六嫂撇了嘴冷笑,姜氏卻似是頗感興趣,看向了方氏道:“你說的當真?”
方氏見姜氏介面,更是得意,手舞足蹈了吹噓道:“可不是,我家二姐當初在揚州城裡做菜,可算得上一把交椅了,吃過的人都沒說不好的。”
碧兒見姜氏感興趣,略想一想,便已是知道了她心思,當下笑問道:“你家二姐現在何處?”
方氏道:“做了醃蘿蔔在賣呢。”
她話音剛落,整個廚間的人便已是都笑了起來。姜氏不過是用手帕抹了下嘴,碧兒露出了牙,那六嫂卻是笑得前仰後合。
見眾人笑自己,方氏急道:“夫人,我卻不是瞎說的,我家二姐那手藝確是好,便是醃的蘿蔔也比別人的要好吃一大截,我看便是六嫂也未必就勝得過。”
六嫂聽她如此說,已是解了身上的圍兜,冷笑道:“夫人,這卻不是我拿樣了,這方婆子既然這樣說我,我在這裡也是沒臉面做下去了,不如離了去,讓她家那二姐過來了。”
姜氏看她一眼,淡淡道:“我知你是個本事的,不過是鄉下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