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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口,待乾燥結痂,半月至一月後再行移除瘢痕。重傷者則需防病為上,保全性命,以免併發高熱、神昏、動血、厥脫諸症,遠不是妄用易容術之時。”紫顏語氣平緩,長生只覺心酸,望了那婦人傷感。

“鏡奩。”

長生即刻返回樓外,從車駕上取來了鏡奩,聚集在玉觀樓的易容師與醫師登時喜出望外。照浪聞訊,著人搬了一張鋪了錦墊的躺椅,舒服地坐了觀賞,又為其餘人等各搬進一個繡墩。想湊前去看的人不敢造次,挨個伴了照浪坐下。

聖手先生在門邊露出半張臉,眉毛急促地抖動了一下,唇角飛出一記冷笑。

待長生為婦人喂下醉顏酡,紫顏用陌刀割破婦人肌膚,眾人屏氣息聲,彷彿置身刀光血影的沙場。火燭光亮中,血珠一滴滴從揭開的麵皮下湧出,縱是見多識廣的醫師也不禁目眩神迷,為這肉體凡胎的苦楚心悸。

紫顏一面用刀,一面報出女貞葉、淨蟾酥、血琥珀等藥名,請醫師當即研藥。譚大夫聽了,取出濟世堂配好的藥粉,將幾味藥說了,紫顏想了想,命他再加上乳香、輕粉、黃柏、廣丹諸藥合成新方。照浪即令幾個黑衣童子隨譚大夫去製藥。

醫師目睹紫顏用刀,恍若仗劍而行的劍士,傾江河之怒,千里一注。聲如霹靂,動若雷電,其疾賽風,其勢倚天。在血肉中縱橫迴旋,夭矯斗轉,忽而刀鋒下馳,忽而尖刃上纏,遊走自如變幻莫測。

易容師則於細微處見功夫,刀起刀落間宛如靈針凝光,瞬息無形,才見光影閃爍,倏忽又匿跡百變。彷彿刀下對的不是皮毛筋骨,而是錦繡綾羅,袖舞輕盈之下,癰疽瘡瘍繞指溫柔,流風靡草,蘭英星列。

如劍,一舞名器動四方;如針,清風明月共施光。眾人昏昏迷醉,目不能移,直至紫顏收刀敷藥的一刻,猶自心神跌宕。此時,無人敢再輕言挑戰,心裡想的均是幸虧不曾造次。

照浪輕闔眼簾。他學過易容術,卻只是塗脂捏粉的匠人,懂得雕形塑貌,無法如紫顏集多家大成,將天道醫理易容交匯於一體。那接近神靈的高妙技藝,常令他有敬畏之心。

正如此刻,他明白永遠無法抵達紫顏的境界。

婦人的臉龐傷痕重現,唯其坑窪模糊,才有靜待修復,肌體養和的一日。有時直面血淋淋的真相,傷痛反而於死地還生。

紫顏轉到那官兵面前如法炮製,將聖手先生覆上的人皮棄而不用,在原本的創面上直接調擦藥粉。那官兵傷勢較輕,紫顏未用麻藥,那人哀哀叫了幾聲,忍痛道:“能好麼?”紫顏微笑道:“過十日還你從前模樣。”那人道:“趕得及就好。先生,能不能再俊一點,省得我媳婦嫌棄。”眾人哈哈大笑,頓時場面裡輕鬆許多,長生忍笑替他清洗傷口。

等為兩人收拾完畢,紫顏看過另十一人的傷處,其中瞿嬤嬤傷得最重,時昏時醒,全身上下多處重傷,幾無完膚。紫顏拆開她後腦白布看了傷勢,為其換去全身藥膏,瞿嬤嬤昏沉間有了意識,勉強撐開眼望了望。

我想活下去。混濁的黑瞳透出一線微光,彷彿如是說。

長生撇過頭去,眼中含淚,求助地望了紫顏。紫顏向他眨了眨眼,“記得若鰩人肉嗎?”回想起紫顏在碧漓海子下的奇遇,長生面露喜色,拼命點了點頭。有此生肌靈藥,瞿嬤嬤的傷有救。

他欣然湊到瞿嬤嬤耳邊說道:“嬤嬤,我會盡全力讓你恢復從前的樣子。”瞿嬤嬤像是聽懂了,用力眨了眨血腫的眼皮,長生忍住悲酸,溫柔地看著她。

“明日再來上藥。內服諸藥拜託各位大夫。”紫顏客氣地朝眾人微躬行禮,眾人忙不迭還禮。

“先生明日一定要來。”送藥晚至的譚大夫為未能目睹紫顏施術懊惱,欣然回道。

紫顏鳳目一轉,遙遙地對了門外的聖手先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