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人整容修面,為的是懸壺濟世,比不得坊間看相算命之流,徒逞口舌之利,靠幾張面具就能騙取錢財。”
長生怒指他道:“你……”照浪攔下,笑道:“如此甚好,我正想好好瞧瞧聖手與國手,究竟相差幾何?聖手先生有這等睥睨天下的手段,正合進宮為皇上分憂。無論如何,紫先生是御前親點的人,你我也都明白,進這玉觀樓的人最終求的是何樣去處。”
聖手先生勉強一笑,澹然說道:“既是如此,但憑大人做主。”長生心中直罵他虛偽,斯文面孔上漾著的假笑,比惡人的邪笑更可厭。為等這刻不知煞費多少苦心,偏又惺惺作態故作矜持。
紫顏忽然破冰淺笑,令人微醺,像是揭去了呆板的面具,活靈活現勾畫出傾城之貌。他聲音婉轉,如玉磬流音,“何必急於一時?一場鄰里街坊,我今夜特地來看望孤稚院傷者。”
照浪目不轉睛,攢眉道:“你說什麼?之前我請你,你不來,現下由我玉觀樓和各醫館打理傷者,沒你的用武之地!”
“誰說的?”長生唐突地喊出聲,見眾人一齊看過來,膽氣一壯,“各位熟知醫理,今日他們初傷不久即易容,火毒易攻臟腑,這聖手先生偏胡扯易容麵皮即制痂良藥,企圖矇混過去。縱然他技藝非凡,如此妄為違背醫理,簡直是草菅人命!我們就是要來看看,免得救人反成殺人。”
“放肆!”聖手先生身後四個徒弟異口同聲道。
聖手先生漫不經心地端起一杯茶,緩緩用蓋子撥去浮末,鎮定微笑道:“師父妖顏惑眾,徒弟牙尖嘴利,我算是明白紫府諸人混世之道了。”
“你……”長生恨不能撿起案上小香爐砸去。
眾人尷尬地置身於紛爭中,有醫師贊同長生的話,議論起聖手先生的所為,易容師則多為其辯護,局面如同亂蜂嗡鳴。
“不許喧譁,成何體統!”照浪冷冷地瞥了眼聖手先生,向眾黑衣童子打了個手勢,“先領紫先生去房裡探視,再做計較。”
紫顏不理會眾人,徑自去了。濟世堂譚大夫領頭緊隨其後,其餘人等跟了上去,長生在踏入房門前回首看了一眼,廳堂內僅剩了聖手先生師徒和照浪。
早間經聖手先生醫治修容過的有兩人,一為潛火隊的官兵,一為孤稚院的婦人。其餘傷者多半周身化膿水腫,數個黑衣童子正在為他們換藥調理。紫顏走到那兩人的床鋪前,凝視他們的傷勢。
兩人外貌與常人無異,僅剃去了頭上的長髮。那官兵見到紫顏,微張了嘴,發出一聲驚歎。俗世中能見到這般樣貌,他像是忘了自身傷痛,怔怔出神移不開目光。
紫顏用手指點住他的額頭,柔聲問道:“不痛麼?”那官兵搖頭道:“癢得很。”不禁又搔了搔。他努力蠕動嘴角,始終彎不起上翹的弧度,想微笑卻是不能。
紫顏召長生一起檢視傷口。長生暗想,聖手先生並無此人畫像,幸他傷得不重,所用麵皮順了肌體骨骼貼附,自然能還原本來面目。紫顏道:“長生你說說看。”長生來時有群覽醫書,知紫顏考問,斟酌半晌,指了那人的鼻樑說道:“他火毒未清,被草草易容,明早就會毒發,屆時顏面當從此處爛起,傷勢猶勝於前。”
那官兵慌亂地用手摸臉,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下個月就要娶媳婦,好容易說成的親事,要是毀容沒了臉,我可就……救救我……”他扯了長生的衣角哀求。
長生心直口快,忘了顧忌病人的想法,當下一驚,按住他的手安慰道:“莫怕,有我家少爺在此。”
他好言說了幾句,又去看那婦人。曾經在街上見過這婦人,容貌確如從前,可惜張在臉上的皮膜將傷口牢牢覆住,看不真切。紫顏一指髮際線,長生俯身下去,瞥見淺色的腥臭汁液洇溼了雙耳。
“輕傷者本應暴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