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墓場時,天上正下著大雨,臉上有點淤青的次郎長渾身溼漉漉地從雨幕裡走出來,看到他以後也沒有什麼表情,側身給他讓開了路。
“我留手了。”擦肩而過時男人低聲說,“不過那個傢伙就像瘋了一樣地想置我於死地,為了自衛我還是稍微出手攻擊了一下。”
松陽淡淡地望他一眼,轉開眸子加快腳步往墓場裡走去。
“松陽。”男人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叫住了他,“登勢……拜託你了。”
滿世界嘩嘩的雨聲喧囂得讓人心慌意亂。松陽飛快地在一排排墓碑中尋找著,冰冷的雨水打溼了他的長髮和衣服,他的手冷得幾乎快要握不住溼漉漉的刀。
終於在一片坍塌的墓碑邊,他看到了一道長得觸目驚心的血痕。
“銀時。”
他輕聲地喊著,提著刀沿著那一道血痕跑到了正趴在地上的銀髮男人身邊。
銀時似乎什麼都聽不見,一雙緋紅的眸子只是定定地望著滿身是血、靠坐在墓碑邊的登勢,嘴唇微微地翕動著,像是在低聲自言自語著什麼。
松陽飛快地給銀時檢查過傷勢,然後又檢查了登勢身上的刀傷,略略安下心來,脫掉自己溼透的外衣儘量擰乾給登勢的傷做了初步的止血工作。
雨似乎小了一點,他聽到趴在地上的男人在極小聲地喊著:“婆婆……婆婆……”
“登勢小姐沒事,我們要快點送她去醫院才行。”松陽說著,看到銀時還是目光渙散的模樣,蹙起眉輕聲道:“銀時?能聽見我說話嗎?”
“……老師……”
松陽怔了一下,正想應他,卻發現他的眸子完全找不到焦點,明顯是被自己的回憶魘住了。銀時緩慢地垂下眸子,臉上露出極其悲傷痛苦的神色:“老師……老師啊……”
松陽抿了抿唇,俯身把登勢背到身上,然後拽住銀時沒受傷的那隻手,淡淡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蓋過了周邊喧囂的雨聲:“你在看著哪裡,銀時?我就在這裡。”
銀時緩慢地抬起頭看向他,臉上滿是混合的雨水血水和眼淚,看得松陽心裡一陣一陣酸楚。
“站起來,銀時。”最後他還是輕聲地說著,一邊揹著登勢一邊用力拉起銀時的手臂,“你受傷的是手臂和額頭,你可以站起來的。來。”
銀時被他拉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緩慢地撐起身體站了起來。他幾乎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了松陽身上,低聲喃喃著:“老師……”
“我在。像這樣慢慢地往前走就可以了。”松陽揹著登勢,有點艱難地用肩膀支撐著銀時靠過來的身體,聲音還是很淡很溫和,“沒事的,有我在呢。”
“……老師……”
“銀時已經做得很好了。什麼都不要去想,什麼都不要去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老師……”
男人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一遍又一遍在傾盆大雨裡這樣喃喃著,直到嗓子啞了下去,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為止。
松陽有些擔心地側眸看了他一眼,輕聲道:“登勢小姐沒事的。次郎長並沒有打算真的殺掉她。”
銀時微微顫抖著張開嘴,半天才喃喃出一句話來:“……結果……結果還是這樣……”
“?”
“還是……要依靠著老師……”男人的話音因為哽咽而斷斷續續,在嘩嘩的雨聲中根本聽不清楚,“還是……像一條……喪家犬一樣……”
“不甘心的話,就對自己說著‘這是最後一次了’,然後放心地依靠著我吧。”松陽低聲說著,抽出一隻手用力地扶住了銀時,“就算抑制不住眼淚也沒有關係,哪怕是狼狽地哭著,就這樣向前走吧。”
“……真是……太沒用了……”銀時斷斷續續的話音還在繼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