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太高看這時代的人了。張店在淄博,連個縣城都不是。指望這裡一個土作坊的作坊主知道江浙這種地理上的知識,對這時代的人是太高的要求了。
想到這裡,霍崇嘗試從土作坊作坊主的角度看問題,突然就明白了李童山期待什麼,又在害怕什麼。於是霍崇問道:“李大哥。俺知道你信不過俺,俺怎麼做才能讓你信俺。你說個道道。”
李童山立刻答道:“俺現在不能給你做料。你要是想自己做,俺得派個人來。”
看來李童山早就想好了他的底線,霍崇果斷答應:“中!”
“細料錢,你得先給俺。”
霍崇馬上開始討價還價,“你得先說多少錢。太高,俺也答應不下來。”
第二天晚上,李童山帶了個小工,推著一輛被細料壓得吱嘎作響的獨輪車到了霍崇家門口。霍崇早就準備好接應,趕緊把東西卸下,把李童山他們請進來。
這次霍崇也不含糊,把點了蠟燭的礦燈放到正廳,屋裡登時就亮堂起來。可比油燈強多了。
李童山仔細打量著這不規則的燈罩一陣,忍不住苦笑起來,“霍兄弟,你還說你沒燒過料。這料比俺燒的都好。”
“沒有李大哥給俺的料,俺燒個屁。”霍崇笑嘻嘻的答道。
李童山沒回答,盯著琉璃的燈罩看了好一陣才扭回頭說道:“霍兄弟,這做的再規整點,就能賣。”
“李大哥能找到買家?”霍崇登時就有了興趣。
“嗯。霍兄弟,你能燒的規整麼?”
“俺只能盡力。燒成啥樣,看命。”
“你先燒著,能做好,俺就問問。”
於是,霍崇家的院子裡天亮後又升騰起熔爐冒出的煙。師弟們搖動著轉輪,透過吱呀作響的傳動裝置鼓動皮質鼓風器,將更多空氣輸入熔爐裡。
李童山的細料在坩堝裡逐漸熔化,鐵質傳動裝置帶動的鐵棍在坩堝裡不斷往復攪拌。盡力讓熔融的細料能徹底攪拌均勻。
終於,第一鍋琉璃燒出來了。李童山的小工一直瞪著眼看霍崇他們幹活,看到坩堝中紅熱的琉璃液體,更是湊上來。鐵牛不高興的擋在小工前面,霍崇笑了笑,也不說話。
前幾天自己已經竭盡所能敲出一塊儘可能平整的鐵板,之前那個燈罩做的七歪八扭,除了沒經驗之外,沒有平整的鐵工作臺也是個重要原因。
鐵管已經準備好,霍崇拿著這根長長的東西蘸了琉璃漿,就開始吹制器皿。經過十幾次失敗,第一個酒瓶形狀的物件終於做了出來。
霍崇只覺得精疲力竭,倒是師弟師妹們第一次見到,都拿著瓶子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在眾人歡喜之時,霍崇瞥見李童山家的小工看了一陣明顯比李童山製作的琉璃澄清許多的瓶子,悄悄後退,蹲在霍崇準備的細料旁邊看。應該是想從這些細料裡頭看出些門道。
霍崇對燒玻璃沒啥經驗,對準備料更沒經驗。之前霍崇已經對比了自己的料與李童山的料。發現李童山這邊的料在大概是二氧化矽,就是沙子選取上比自己這大白脖靠譜得多。
反正一看他家的沙子,就是比霍崇以為的沙子更像地道的沙子。
但是不管李童山積累了多少經驗,都沒辦法比得上現代工業的積累。霍崇對於玻璃製品的概念之一就是澄清劑,而澄清劑裡面砷化物,還有氧化銻之類的。這些霍崇都弄不到,硝酸鹽也是霍崇暫時弄不到的。
令霍崇有印象還能弄到的是氯化鈉,也就是食鹽。在熔融琉璃的時候加了一些,沒想到居然就有了效果。但這種事情霍崇也同樣不會拿出來講,自己知道就好。李童山還遠沒到能讓霍崇傾囊相授的合作級別。
燒製琉璃的速度越來越快,琉璃的透明度也越來越像玻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