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好。現在的狀況,似乎說什麼都是不合適的吧?
“我是羅青楓,”反倒是羅青楓的聲音聽起來要平靜得多。也許在在他面前她再沒有了什麼可隱瞞的秘密,他的聲音裡還多出來一種不再拐彎抹角的很直接意味:“劉工那邊的事有訊息了,我現在過去接你去他那裡見見面。你住哪裡?”
韓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劉工”是海工那邊的老總劉東坡。在發生了那麼不愉快的一幕之後,他竟然還肯為自己工作的事跑腿嗎?
韓曉的心裡有些酸酸的。這和她事先預想的情況不一樣。如果就此斷了聯絡,對彼此來說是不是更好?而現在這個樣子,她甚至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他——在那些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之後。
直到站在人行道上等羅青楓的時候,韓曉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不過,並沒有糾結很久就看到一輛半舊的吉普車出現在了街道的盡頭。韓曉的眼睛並不怎麼好,可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駕駛座後面的那個人是羅青楓。
穿著黑色襯衣的羅青楓,即使陰沉著臉也讓人覺得眉目俊朗。好像一池明媚的春水籠罩了霧氣,下一秒就會露出寶石似的天空來。他眼裡的若有所思永遠都引動著別人或好奇、或關心的探尋。
這個男人是感性的。他揉在手裡的是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顏色,他所擅長的東西是看得見卻摸不著也無從用資料來分析的。象霧、光、雨或彩虹一類的東西。而她只有在面對一條條資料的時候才會感覺得心應手。她一向懼怕那種虛無的,無可捉摸也無法求證的玩意兒。
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吧。韓曉想,界壘分明,永遠無法逾越。
“上來。”羅青楓的車停在她的面前,面無表情地推開了車門。
韓曉沒有出聲。他的反應讓她原本就糾結的情緒加倍地低落。好像她欠了他多少錢一樣。韓曉扶住了車門,從車頂上望出去,頭頂是一片明晃晃的夏日光線。灼熱,刺眼。卻又落寞。
韓曉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俯視著神情彆扭的羅青楓,頭一次用這麼正經的語氣說話讓她自己也有些不習慣:“羅青楓,我確實不想欠你那麼大的人情。我覺得我們以後還是做陌生人比較好。”
羅青楓震驚地抬頭。彷彿沒有預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
韓曉頭一次看到羅青楓這樣的表情,於是笑了笑:“我想那樣我們都會自在一點。”
羅青楓避開了她的視線,臉上的線條有一瞬間的僵硬:“你救過我。就當我報答你好了。”
“報答”兩個字跟針一樣,迅速刺入了韓曉的心底。韓曉抓在車門上的手無意識地收緊,青色的血管從面板的下面鼓了起來,又慢慢地平復了下去。
“不用報答。”韓曉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恢復了冷靜。象以往彙報實驗資料那麼冷靜。那才是二十七歲的技術總監應該有的冷靜:“一個傻子做了十年的白日夢,總是需要一個棒子來打醒的。那一棒子的價值已經無法估量了。其實我應該謝你的。”
羅青楓抬起頭,韓曉已經關上了車門。他看見她頭也不回地沿著人行道往前走,身上是牛仔褲和很普通的T恤衫,頭髮散著,微微有些凌亂地披了滿背。似乎本來也沒有打算要跟著自己去見什麼人。
羅青楓心裡忽然就有點煩躁。這女人!無緣無故地說了那樣令人驚訝的話,然後又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算什麼?
她當真喜歡自己?羅青楓突然間對這個說法產生了深深的懷疑。該不會是那天她氣急了,口不擇言,故意拿這話來刺激他的吧?
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如果是,那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畫廊開幕來幫忙的時候?暗巷裡救了自己的時候?或者再早一些,高中一起辦板報的時候?
羅青楓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