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韓曉?”門外傳來孟郊焦急的聲音。
韓曉胡亂抹了一把臉,把連身的工作服拽上來,嚴嚴實實地拉好了拉鍊。開啟門時,外面還是孟郊一個人。
“張大夫正從醫務室趕過來。”孟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又不太放心地瞥了一眼扔在地上的溼工作服,遲疑地問:“你的傷……”
韓曉淚汪汪地說:“腿傷我剛包紮了下。上了點雲南白藥。”
孟郊微微吁了一口氣:“我抽屜裡應該還有消炎藥,找找。”
孟郊的抽屜裡沒有消炎藥。只有幾片感康和幾貼傷溼止痛膏。
“感冒藥吃點也行。”孟郊把感康扔給她:“你剛淋了雨的。”
韓曉剝出來兩片白藥片,就著剛才衝傷口剩的小半瓶礦質水吞了下去。藥片都吞下去了才聽孟郊說:“……一次一片。”
從來沒發現孟郊說話還大喘氣,韓曉不禁一笑。睫毛上的眼淚還沒幹,睏意卻已經襲了上來。也不知道是感冒藥吃多了,還是剛才累著了。
太累的時候人總是睡不好,韓曉也一樣。開始覺得冷後來又覺得熱。迷迷糊糊的,只覺得自己好像躺在很硬的東西上,不是床也不是桌子,倒像是孟郊堆在辦公室角落裡的那一堆資料,散發著紙張特有的墨香。
有針頭刺進面板裡的輕微痛感。腿上的傷口卻開始感到發麻,有人在拆開繃帶,不知道是不是醫務室的張大夫。韓曉想看可是睜不開眼睛,一邊想著自己是感冒藥吃多了,嗜睡的副作用比較突出……一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訊息
車門一推開,狂風夾雜著雨絲立刻撲了進來。手裡的雨傘還沒來得及撐開,便被大風吹得翻卷了過去。羅青楓連忙轉過身,眯著眼把雨傘的傘骨重新掰回來。就這麼一耽擱,半邊肩膀已經被雨水淋溼了。羅青楓緊了緊風衣的領子,一溜小跑地鑽進了海工的辦公大樓。
挺寬敞的門廳因為站了太多的人而顯得擁擠。羅青楓不知道這些是不是都是平臺上工程技術人員的家屬。不過聽韓曉說平臺上還有許多來自其他單位的技術支援,也有可能這些只是海工職員的家屬吧。
前臺有人正在高聲地解釋什麼,羅青楓湊過去的時候,那位穿著制服的中年男人正舉著拳頭跟大家保證:“……組織上一定不會放棄這些技術精英,請大家放心。一旦天氣好轉,直升飛機馬上會把他們接回來。醫院方面已經預留了床位,所有的主任醫師都在崗待命,保證第一時間搶救傷員……”
聽來聽去還是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羅青楓忍不住皺了皺眉。
都快到下班時間了才想到要把家屬召集在一起開會,又趕上這樣的天氣。城市很多地方都積了水,有些人乾脆就穿著拖鞋過來的。在形容狼狽的一群人當中,衣著講究、相貌又出色的羅青楓就顯得格外醒目了。推門而出的劉東坡一眼就看見了他。於是悄悄地衝著他招了招手,把他喊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劉叔,到底什麼情況啊?”羅青楓一邊關門,一邊問他:“飛機真上不去?”
劉東坡指了指窗外:“你看看這天,怎麼上去?”
隔著一道玻璃窗,可以看見遠處的大海籠罩在陰沉沉的天幕下,黑壓壓的。視野的上方是層層疊疊地堆積起來的墨色雲團,下方是一片湧動的黑色狂潮。羅青楓茫然地想,今天的天氣預報說本市五到六級大風,陣風八到九級——那海上又會是多少級?
劉東坡本來就消瘦的一張老臉彷彿一夜之間就蒼老了好幾歲:“這個季節施工,遇到颱風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沒想到,還沒來得及人員撤離就……”說著嘆了口氣,很頭疼地揉了揉腦門。
羅青楓遲疑地問他:“只能乾等著,到天氣好轉了才派飛機去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