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道:“不對,它沒死。”兀自緊緊抱著那鷹屍不肯撒手。
朱煌只覺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傷心得哭都哭不出聲來。在此處住了四五十天,和鷹兒朝夕相伴,他似乎將它當作了和秋聲振一般的夥伴,從未想過,有一天,這鷹,會死。
人生剛剛開始,死,本應是個極其遙遠的話題,卻突然出現在現在兩個孩子的面前。
就在剛才,似乎上一刻還一切正常,那鷹甚至正一天天好轉,彷彿連翅膀都能夠揮舞,彷彿即刻就要重回碧空,可下一刻,這天空的王者已頹然倒地,再也不能回應孩子們的召喚。
朱煌雖然不像秋聲振那樣緊緊抱著鷹兒,雖然能極力抑制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但心內卻充滿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情緒,似乎是恐懼,似乎是淒涼,更是孤獨。
彷彿一個朋友,永久地走了。
沈抱塵輕輕撫摸著秋聲振的頭道:“它真的死了。”
秋聲振哽咽不答。
沈抱塵握著他的手,撫摸著那鷹的身軀:“你看,它的翅膀不再揚起,它的喙不會再張開,它的腳趾也變得冰涼。因為,它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去到別的地方。”
秋聲振不知不覺放下鷹的屍體,朱煌哽咽道:“這就是死麼?它為什麼會死?”
沈抱塵嘆息:“死,便是失去了生命。生命是上天公平地賜給每個生靈的,鷹兒是天空的寵兒,飛翔了一生,它受了太重的傷,或許在它翅膀折斷的時候它便已死了。只因為它喜歡你們這兩個朋友,捨不得你們傷心。現在,它已經陪了你們這麼久,所以,才能無憾地離開。”
朱煌搖頭:“可是我們還是很傷心。”
林楓也蹲下身體道:“是啊。一個生命的離去,一定會有人為之傷心。”
沈抱塵沉沉道:“但生命終究要離去。鷹兒能在臨走前交到你們兩個朋友,一定很高興。”
兩個孩子哽咽不語。
林楓低低:“不如,我們給鷹兒辦個葬禮吧。”
沈抱塵沉吟:“據說蒼鷹決不願讓人看到自己的屍體,不過既然它是咱們的朋友,咱們便按人的葬禮,讓它尊嚴地離去吧。”
兩個孩子親手挖了一個小坑,將裝在木匣子裡的鷹屍慢慢放入。
秋聲振捧起了一把土,剛要傾覆上去,突然失聲痛哭道:“不要,這樣以後我們就再也見不到鷹兒了!”沈抱塵輕輕拍著他的頭。
突然,秋聲振奶聲奶氣道:“讓它活過來吧,好不好,我可以用,用我的劍換回它來,好不好?”這把劍乃是秋聲振的父母留下的唯一遺物,他一向愛若珍寶,此刻竟願意用來交換這位小朋友。
沈抱塵嘆了口氣,輕輕道:“孩子,鷹兒已經死了。生命是不能回頭的,無論你用什麼去交換。就讓它安心地走吧。”
朱煌突然伸手,將土填滿小坑,待土滿,秋聲振也已哭得喉嚨沙啞。
沈抱塵蹲下,抱著兩個泣不成聲的孩子道:“異日,你們長大了,你們的天賦註定你們不會默默無聞。當你們擁有了力量的時候,當你們要做出某些抉擇的時刻,希望你們能記住這一刻,記住生命,記住生命的尊嚴和悲傷,記住生命的唯一和珍貴,記住每一個生命都會有另外一些生命如你們這般為之痛哭——希望這些記憶,能夠稍稍影響你們的抉擇。”
那個下午,日後的白衣侯和唯劍樓主第一次親身面對了生命,和死亡。
更確切地說,是面對了離自己如此之近的死亡,那能讓自己親身感受到痛的生命喪失,而不僅僅是之前或之後那事不關己的淡然。
直到許多年後,白衣侯朱煌仍然無法想明白,自己究竟該如何評價師父為他安排的這一場預演。
埋葬了蒼鷹,兩個孩子仍然淚眼婆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