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2)、狀似漁民的男人,以及幾個上了年紀、正以島上方言熱絡交談的婦人之外,就只有涼介和工頭了。
「菊地涼介,二十八歲……」
由於引擎的震動,不僅桌子,連放在桌上涼介的履歷表都跟著晃動。工頭像是要壓住履歷表般,手指貼著涼介所寫的文字一行一行地確認。
「大學中綴。持有普通汽車駕照。前一個工作是餐廳廚師。對了!就是這個!打電話給你時想問你卻忘了。你是什麼廚師?中華料理?」
「不是,是……西式料理。」
「喔,那……我很愛吃鱈魚子義大利麵,你會做嗎?」
「會。」
「蛋包飯呢?」
「會。」
「唔。那,法國菜?嗯,一下子想不起來法國菜有什麼。呃……法式田螺?」
「那道菜必須使用法國特產的蝸牛才行。」
「咦?那,島上的蝸牛不行嗎?大概這麼小,島上很多。」
工頭用手指圈了個大小給涼介看。「不過,貝類比較好吃,畢竟是小島。」他彷彿自言自語般說完後,又把手放回履歷表上。
「另外,因為不確定工程什麼時候完成,所以沒有辦法馬上回來,你有先跟家人報備過嗎?」
「沒有……」
「咦?」
「我沒有……家人。」
工頭把履歷表拿在手上,眼鏡後的目光飛快地掃視過一遍。
「這裡寫的緊急聯絡人呢?」
「那是我母親的電話,不過,她已經不在了。」
「過世了?」
「是的。」
「令尊呢?」
「他很早就……」
「兄弟姐妹呢?」
「沒有。」
工頭仰頭注視著餐廳的天花板,喉嚨發出呻吟般的聲音。涼介再度望向窗外,光紋依舊在駕駛艙同樣的位置躍動著。兩隻停在通道欄杆上的海鷗同時展開雙翼,往大海飛去。一個揹著卡其色軍用揹包、長髮隨風飛揚的男人,經過他們座位旁的窗前。
「菊地先生,那,有還不錯的人嗎?」
咦?涼介發出疑問。
工頭豎起小指,「女朋友?」
「沒有。」涼介搖頭。
工頭雙臂交叉環抱胸前,「這豈不是太孤單了嗎?」
涼介不置可否,只露出有點困窘的笑容。工頭可能懶得再找下一個話題,一逕眨著眼沉默不語。這時候,剛剛經過窗外的長髮男人進入餐廳。男人看了看四周,指著自己的鼻子便直直往涼介和工頭的桌子走過來。
「應該是這裡沒錯吧?」
「咦?」工頭半抬起身子,開啟放有履歷表的資料夾。
「嗯……立川先生?要在安布里島打工的?」
「沒錯!」
男人放下軍用揹包,以響遍整間餐廳的聲音打招呼:「你好!」工頭連連發出「欸?欸?」的聲音,詫異地比對履歷表和眼前的立川。
「我說立川先生,你給我的照片有點不同吧?你照片上的頭髮短多了。」
「啊,那是四年前拍的照片。」
「什麼?不是規定要用三個月內拍的照片嗎?」
「不好意思。不過,的確是我本人。」
「根本不同嘛!島上的人不知道會怎麼說……你那頭髮可以剪一剪嗎?」
「啥?要我剪?」
立川臉色大變,涼介彷彿聽到他在心裡咒罵「你這個死老頭講什麼屁話?」工頭雖然有一瞬間神色緊繃,卻連忙搖搖頭。
「不,算了,不剪也沒關係。雖然沒關係……不過……」
「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