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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談了他對事件的關鍵看法,這對初次處理這類事件的絨巴來說,無疑給了一個手執牛耳的方法,他問益西:“當時父親是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的?”
“要求停止械鬥,聽候裁定。雙方接受了老爺的調停,接下來就看大少爺敲定了。”
篝火旁指揮兩位納西助手做標本的魯尼,明白了為什麼巡視隊自己撐帳篷宿營的原因,好奇心驅使他想看看明天如何裁決糾紛。
“時間不早了,還請涅巴費心考慮一下裁決的條款。”絨巴將蓋在腿上的羊毛氈丟在一傍,打起哈欠回帳睡覺,躺下後,絨巴一直在回味下午聽到的那些比喻生動的諺語。
太陽從霍朗達雪山探出頭時,昌旺土司和浪波土司帶領各自的孜克巴和速巴(調停人)如約而至,雙方的牧民將裁定中心圍得嚴嚴實實,用企盼的眼神渴望獲得公正的裁定。
絨巴二話沒說便大聲宣佈:“經過了解,現宣佈如下處理:一,昌旺土司的阿都拉草場和浪波土司的吉都拉草場,從宣佈之日起,雙方的草場邊界以日庫山山頂為界;第二,遷移至阿都拉的大頭人達多吉和冰巴兩家,全部返回吉都拉,歸還他們在吉都拉原有的房屋和土地;第三,被昌旺土司屬下燒燬的浪波土司屬下的四個村莊的房屋院落由昌旺土司方賠償藏洋兩萬元,賠償藏洋可以用茶葉、牛馬等折付實物;第四,雙方在械鬥中死亡的人數不論多少均不賠償命價,死亡多出方不得再追賠命價,但內部要對死亡家屬撫卹安慰;第五,雙方在械鬥中被俘的俘虜,限期等量交換。”
此時,大地像濾掉了所有的雜音,爭執雙方豎起耳朵聆聽完裁定的結果。空前的沉默是絨巴和益西最希望見到的局面,長久的沉默後,絨巴宣佈:“如果雙方都沒有什麼異議的話,調解就到此為止。”絨巴把這話有意說得很快,目的是想盡快結束這一紛爭。
“我有一事請求。”昌旺的插話平靜而信心十足,他看著絨巴說:“我認為宣讀的五條中,唯有第一條需要斟酌。我們也認為後四條可以遵守,但第一條的邊界劃定,我們認為吉都拉草場作為歷史上藏王的賞地,其邊界是在日庫山的東西兩坡並向西延伸。”說完他看了看白瑪友珍,昌旺為自己提出的有力證據而滿意。
白瑪友珍正為鼾聲大作的丈夫的失態感到無地自容,她恨不得擰下他的耳朵,心裡在罵,“這個丟人的東西。”但她又不好當著眾人對浪波不敬,她苦笑著看看絨巴,解釋說:“浪波最近身體欠安。”隨即吩咐隨從小心翼翼地抬起雷打不醒的浪波離開,這一插曲,引來一片久經不息的笑聲。土司夫人並不為昌旺的理據所畏,她說:“自從我嫁給浪波後,就知道藏王東進時,在這兒,我們的祖先許多都是功臣,如果這樣的話,請昌旺你拿出藏王的印信等物證,如果拿得出來的話,我把阿都拉草場都送給你。”
“好了,好了,”為了避免爭吵的再次發生,絨巴打斷了白瑪友珍的質問,擺出一副秉公辦事的模樣說,“邊界的劃分是前輩留給我們最不好分的酥油,誰的理由都有羊群那麼一大堆,既然雙方對我們裁定的邊界線有異議,我看不如這樣……”這時,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絨巴的嘴上,他時髦地點上煙不慌不忙地抽著,雙方只好眼巴巴地看他被煙霧遮罩的臉。
“糟了,絨巴這小子要幹蠢事了,邊界劃分是千里藏地最燙手的一塊山芋,怎麼能信口開河啊!”益西伸手去扯絨巴藏袍的裙襬提醒他。
6 領地巡視(13)
絨巴“吞雲吐霧”地看著從嘴裡飄出來的青煙,似笑非笑的臉在煙霧的時掩時蓋下露出幾分神秘。此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看見這群土司、頭人、僧官急不可耐的表情就像在等待分食一隻山羊一樣,絨巴的虛榮心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初償了做土司的權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