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猶未盡的樂趣。怪不得父親說要當管土司的土司,這奧秘大概就在此時此刻領悟到了。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年富力強的父親這麼快就放權於他,說什麼要騰出精力修什麼院。就在他品味權力大於邊界裁定的這些事的同時,突然蹦出的想法搶在思考前,他說:“如果你們雙方同意的話,可以推薦一個雙方都信得過的大活佛來公平地為你們劃分邊界。”
絨巴的話讓在場的人感到疑惑不解,抿著嘴,面面相覷。益西急出一身汗,他不知道絨巴這小子下一步會放出什麼難以收拾的餿主意。
“雙方可以信賴的大活佛不難找到,但如何透過他來公平地劃分邊界呢?”昌旺問。
“既然你們都信任我推薦的大活佛,那一切都好辦。”話一說出,絨巴差一點用手去捂自己的嘴,他意識到,“那一切都好辦”說漏嘴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好像留給了來世,全沒了,他埋怨自己,“糟了,這下可完了,沒招了。”腦子開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於是,他便以權力者的權力(出於無奈)賣起了關子,想借助長時間的沉默,在嗡嗡作響的頭腦中抓住一絲突然飄來的主意。面對如此尷尬窘迫的場面他想,“如果自己不是未來的土司繼承人,眾人早就用唾沫把自己淹死了。”
時間像停擺的掛鐘,凝固而死氣沉沉。男人性格的白瑪友珍不耐煩了,苦笑著說:“尊敬的大少爺,連奶茶都在罐子裡等不及了,你就倒出來給大家喝吧。”
“那好,如果選定了大活佛,我們就在他擇定的日子裡,選擇在大家都能接受的地界上,由他放趕一隻公雞,在規定的時間裡,雙方在我們的監督下,不得派人驅趕公雞,任它行走,它走到哪裡,規定的時間一到,那個地點就是雙方邊界劃分的分界線。”
心臟懸到喉頭的益西豎起拇指高聲喊到:“好!神的旨意!神的旨意啊!”心裡卻想,“聰明的雲登把自己的聰明遺傳給了絨巴,我益西不得不承認,富貴就是有根。”
這一建議讓全場譁然,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場面尤為熱烈,都認為有些可笑,近乎於荒唐,但仔細想來,又覺得這的確是不是辦法的辦法。白瑪支珍彷彿看見那隻絨巴提議的公雞,在她射出的箭的追逐下佔領了阿都拉草場。絨巴以為這語言快於想法的話是冥冥中菩薩的旨意,認為話已出豈有收回的餘地,他看見老益西在揩額頭上的汗珠。
經過長久的馬拉松式的討論,鬧哄哄的局面逐漸平靜下來,雙方一致同意絨巴的建議。如此一來,一場血腥的草場糾紛在絨巴的裁定下由此結束,誰輸誰贏就看菩薩對誰笑了。
絨巴開始以輕鬆的心情惦記魯尼的那支槍,這是他出行以來心情最好的一個下午。已經是三十二歲的他卻長一副“娃娃臉”,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歲,父親把他送到成都去唸中學的日子是他最快活的日子,同眼下的心情一樣輕鬆愉快。他是土司送孩子去漢地上學的第一人,開了土司時代的先河。絨巴對內地的氣候非常適應,特別是集麻、辣、鮮、香於一身的各種川菜令他像“癮君子”那樣如痴如醉,他曾對這些美味佳餚的迷戀,一度發展到產生不想回康定的念頭,心想要是能當上一個川菜廚子那一定是一個很好玩的事,產生這個想法時他剛好二十歲。父親不知是從哪裡聽到他的這一想法,鬍子和頭髮都氣得豎了起來,他只覺得父親不是在同他說話,而簡直是對著他咆哮,他吼道:“你是尊貴的土司之子,是偏安一隅的康巴之王,只要你小子好好讀書,廚子,老子可以給你配一百個!”隨後他就聽不清父親在吼什麼了,只見父親變形的臉上嘴唇不停地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