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看著騎兵倒地,親眼看著自己的胞弟消失在滾滾煙塵之中。 “收兵。” 一個胞弟而已,也先並不在意。 可是當他看到明軍出動,將一具具屍體拖回明軍的大營之中,他真的怒了。 因為那是資產,蒙兀人信奉讓死者回到故鄉,靈魂與家人團聚,如果有人帶回了戰友的屍體,他就有資格得到此人的妻妾和一切財產。 從信仰至元朝變成法規。 現在,明軍竟然不要臉了! 那是屍體嗎?不!那是牛羊和女人! 其中還有不少小頭目,可值錢了! 德勝門外,騎兵大大咧咧走出戰陣,隨後帶著繩子,不管敵人死沒死,就將套圈的繩子甩在任何能掛住的地方,然後拉回去。 以前大明還講理,雙方打掃戰場的時候,不會去搞這些。 用朱祁鈺的說法就是,這裡是大明境內,要是屍體處理不及時,發生瘟疫就不好了。 很有說服力! 只不過,大軍讓開一條大道,當著瓦剌人燒屍體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在搶瓦剌人的錢! 當前,也先有一件事情可以確認,那就是德勝門外,已經沒有那奇奇怪怪的爆炸物了。 “全軍,後退!” 範廣一直注視著也先部的動向,至於夷王,沒人在乎。 當看到也先部的主力開始向德勝門方向靠攏,當即,他就開始下令後退,但是騎兵依舊不斷衝出,甩動著套繩,拖回虜人的屍體。 也先的額頭,青筋暴起,這可比死了弟弟還難受。 “全軍!向前!” 緊緊握著鞭子,也先咬著牙說道。 至少,在勇士們面前,他不能看著屍體被一個個拖回去而無動於衷。 這是誅心,會動搖軍心,讓勇士們認為,死後無法回鄉,那就會極大削弱士氣。 “陛下,臣該出城了。” 城頭上,于謙向聖人告辭,他要出城,要體現出狂妄的氣勢。 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果然玩戰術的心,都髒。 朱祁鈺確實沒幹涉指揮,但是提出的想法都是腦洞大開的方法,沒有禮儀,沒有底線。 而現在,于謙要鞏固一下他嘴強王者的身份。 閘門緩緩升起,于謙騎著白馬,出現在門洞之中。 其身後,跟著精挑細選的力士,嗓門很大的那種。 從門洞中駕馬而出,過了吊橋,筆直穿過民居,然後從軍伍中間的過道前行,而前方,燃燒的屍體正冒出黑煙。 直到火堆的前頭,于謙才勒住了韁繩。 力士整齊站在他左右。 左邊,從面相就不難看出是明人,而右邊,是歸化而來的虜人。 和孫鏜差不多,他們都有著明人常見的名字。 為了讓對方聽懂,這些可都是軍中特別挑選出來的大嗓門。 “咳咳。” 于謙清了清嗓門,看向遠處那龍纛,只是一剎那略過,然後看向也先。 “無恥匹夫!綽羅斯·也先,爾父歸順我大明,受封順寧王,哦,老夫忘了,爾乃有娘生沒爹養的東西!無君無父,我大明待你不薄,而你卻屢次三番掠我邊境,如今更是引兵京師。” “某倒是忘了,爾蠻夷與豬狗一般,記打不記吃,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耶!某又忘了,爾等鼠輩,怎比得過鼠!” 于謙正罵的起勁,旁邊的力士撓頭,問道:“尚書大人,這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是啥意思?” 聞言,于謙差點沒岔氣了,幸虧臺詞是早就準備好的。 “就是那老鼠還有體,做人反而不守禮;做人如果不守禮,趕快去死別遲疑!這個意思!” 解釋著,于謙同時也意識到了,為什麼聖人要求淺顯易懂,別搞那些文縐縐的,對方又聽不懂。 旋即,于謙再深呼一口氣,罵道:“某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透過力士的傳播,張三側頭,想看看那正在罵人的老頭的風采,這實在是太爽了,陣前罵敵,吾輩之楷模。 也不知道是哪個無恥的人,能想出這麼個法子! “那人是誰,本太師要將其千刀萬剮!” 看著身邊側目計程車兵,也先咬著牙問道。 而一旁的喜寧靠過來介紹道:“其便是于謙,狂妄之輩。” 胡兒盡作漢兒語,卻向城頭罵胡人。 一遍是大明官話,一遍是胡語,就算是不懂官話的蒙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