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不知道?越來越笨了,熟雞蛋去瘀的。”
小娥方道:“我哪有什麼瘀處……”
就遭歡郎搶白道:“沒有?那你眼下兩道是什麼,墨條似的,真扎眼。”
小娥又好笑又好氣,方瞪了他,歡郎已笑道:“擔心什麼,有我在,多大的事。”
小娥一言入耳,腳下一頓,腦中千迴百轉,方知他說了許多,竟只為這一句。
一念至此,心頭痠軟,只把頭來低了。
兩個靜靜走了一程,到巷口,正遇著巷裡一戶人家做親,吹吹打打過來,張氏就拉易仲往一邊站了。
小娥把眼看著,見新郎十六七歲年紀,五官端正,一臉喜氣,騎在馬上,不時回頭看花轎。
須臾那一溜人就行過身畔,往南后街去了。
小娥倒發了回呆,走了兩步,慢慢向歡郎道:“你如今已做了官,不比從前,今後還是,還是……”
方說到這,見歡郎已黯了臉色,眼睜睜瞧了自家,竟有些忐忑。
小娥愈覺酸楚,吶吶難言了半日,終把心一橫,扭了臉,一氣兒道:“今後你別老過來,畢竟有娘子了。”
歡郎呆了半晌,方低低道:“我知道,你不與人做妾。”
小娥聽他語聲沉沉,全無方才的歡快,越從心底哽上來,待要言語,許多話撞在喉中,左支右突,卻無一語可說。
兩個默默無言走到門首,馬婆子早迎了易仲兩口兒進去,見兩個進來,忙拉歡郎坐了, 把桌兒擺了,布了菜。
原來張謹一早得知訊息先把院子掃了,桌椅抹了,又買了兩擔柴,半袋米,把水缸灌滿,方往集上買了些雞鴨魚肉,菜蔬鮮果來,請馬婆子陪黃氏料理了。
等易家三口也坐下,就往地下端端正正磕了四個頭,交易仲拉起來,一同坐了。
這頓飯直吃了個多時辰,眼見日頭陰下來,歡郎方起身告辭。
小娥送他到門口,歡郎立了程,只上馬向她一揖,就把韁繩一抖,出了巷口。
此後一連十來日不見歡郎過來,張氏只說他公務繁忙,抽身不得,也不在意,又十來日過去,仍不見他人影,難免有些疑惑。
問小娥,見她只怔怔的,還當兩人有甚齟齬,也不好多問,偏易仲還問著,張氏忙打了個眼色,轉了話頭。
轉眼又是九月初九,重陽節。
早上吃過九重粿,易仲就要出去,說要爬鼓山,小娥不免陪著,也叫了張謹一路。到了山頂,正是午時,幾個飢腸轆轆,就往湧泉寺裡吃了素齋,慢慢轉出來,看人放紙鷂,下午方到家。
小娥就交易仲兩個去睡,自家洗了把臉,往鋪裡坐了。
不到半個時辰,馬婆子急衝衝進來,待要說什麼,跑急了,只扒著櫃檯喘粗氣兒。
等小娥倒了水出來,方把手搖了,道:“娘子,出大事了,許大人交人下了獄,府上好不嚷亂哩!”
小娥眼前一黑,半杯水都潑在鞋上,緩了半日,只乾巴巴問道:“甚麼時候的事體?”
馬婆子慌起來,一面與她揉胸口,一面道:“六七日了。”
小娥再不多說,回身戴了眼紗,叫出張謹來,兩個走到衙前,空使了許多錢,哪得訊息,再問時,那衙役就往裡頭去了,只得走回來。
走到鋪裡,正是日入時分,陽光白花花刺在眼中,小娥一些也不覺得,呆愣愣坐了。
恍惚間似有人進來,往櫃前站了,言語殷殷,洋洋入耳,似有無窮暖意,小娥哪裡聽見,只直直看了他,那人便俯下臉來,微微笑道:“許多時不見,娘子如何發起痴來?”
小娥眨了眨眼,方見那人幅巾深衣,垂帶及履,唇邊一縷笑意,極淡極淺,似有還無,顧盼間雙眉微挑,說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