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潤沉了臉,又道:“難不成你不許我快活?”
她語聲微揚,偏又帶了絲笑意,朱潤一股火竄上來,哪還按捺得住?當下便捏了她腕子道:“你莫要以為我不知你做了甚麼?你以為,換了別個,還能在這裡向我放肆?可是我一向對你太好了?你便以為這都是該當的?!”
見湘琴只把眼兒瞧了他,不驚亦不懼,越發上火,沉聲道:“別仗著我喜歡你……”
話音未落,就聽湘琴截口道:“喜歡我?對我太好了?”說著只把頭一點,笑道:“可不是對我太好了,若不是拜你所賜,我也做不了花魁娘子啊……”說到後面越發長拖了語聲。
朱潤大怒,攥緊了她胳膊,幾不曾掐到她骨頭裡,湘琴但覺手上劇痛,幾乎叫出來,偏咬了唇一聲不出。
朱潤見她眸底漸有水意閃現,卻強睜了眼兒,一眨不眨,那淚水便在眶中打轉,猛覺心頭一灰,慢騰騰鬆了手,默然片刻,方要開口,湘琴已把他一推,捂了胸口,掉了頭乾嘔起來。
朱潤曉得她要吐,忙將她拖到花壇後,與她撫背良久,湘琴傾喉就吐,方吐了兩口,胸中翻騰,出又出不來,只扶了牆低喘,把眼淚也滾下來。
朱潤只覺她手心裡盡是冷汗,方拿了帕兒幫她擦拭,就見她一臉是淚,由不得手上一頓,一會方道:“你這又是何若,這般作踐自己……”
湘琴哪裡應他,只伏了身子乾嘔不已,一時嘔畢,朱潤又叫香香拿了手巾和熱茶來,替她料理乾淨,方叫了乘轎兒,扶她坐了。
兩人坐在轎裡,正逢午時,紅日當頭,轎兒一顛一顫,陽光便從簾縫裡漏將進來。
湘琴只閉了眼兒,聽簾外人語喧喧,不時有小童呼來喝去,夾了女子的叱罵聲,走了一程,又有小販叫賣麻糖的聲響,高揚了調子,甚是歡快。
湘琴愈覺頭目昏昏然,方自託了額角,就覺朱潤伸過手來,按了她腦袋,壓在自家肩膀上。
湘琴呆了呆,只要掙起頭來,哪得力氣?掙了兩下,只得由他。
她倚得久了,更覺眼皮沉澀,正將睡未睡,就聽朱潤道:“且說樁事體讓你高興,聽說邵家那小子前些時染了髒病,頭臉生瘡,把鼻子也爛了,交他老子狠打了一頓,如今拘在家裡,哪也不得去。”
見湘琴抬起臉來,愣愣瞧了自家,又道:“這可不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湘琴想起邵小員外,心頭作惡,又憶起香香所說李銀姐情形,忽把個念頭在腦中一閃,只把眼瞧了朱潤,待見他嘴邊似笑非笑,眼中快意滿滿,就有些明白過來。
正不知心底甚麼滋味,卻想起方才爭吵時他口中言語,又把心一顫,慢慢垂下頭去,朱潤只當她後怕,猶自握了她手兒,把好言語安慰。
兩個進了門,湘琴腳一沾地,便覺頭暈腦漲,只倚在香香身上,方走到第二層,猛聽得一聲銳叫,轉臉看時,那叫聲越發慘烈起來。
湘琴呆了片時,也不管香香阻攔,自跌跌撞撞走進那跨院裡。
進去便見耳房中一個女子半赤著身子,幾個男人抓了她手腳,一個正伏在她身上,女子且哭且嚎,下一瞬便交人堵了嘴兒,只把頭撞在板壁上。
湘琴腳一軟,險些跌著,早交朱潤扶住了。
婆子見了湘琴,方要說甚麼,湘琴已轉臉看定了朱潤,只道:“我要她。”
朱潤也不說甚麼,徑對小廝一抬下巴,小廝就奔將過去,同婆子說了兩句,婆子便上前將幾人喝住,扯出女子來,與她著了衫兒。
不一時又叫出愛月來,把話兒吩咐了,愛月見了銀子,有甚麼不肯的,當下叫人將女子收拾了,帶將過來,只說女子叫惠娘,日後便跟了湘琴服侍。
那惠娘呆怔怔站了許久,醒過神時扒在地下就要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