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剛才看到你跟我女兒解釋,我就知道你不怎麼會說謊,其實隨便找個藉口送我回去就行了,可是你半天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可不是。”凌柏臉上勉強堆起笑,心裡卻更難過,一個男人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孩子,那種艱難一定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
安意凡忽然把手伸進口袋裡,顫抖著拿出那張泛黃的照片貼在車窗玻璃上,他微笑著告訴照片上的人,“老婆,這就是現在的世界,你看,我們女兒現在就在這樣一個世界裡,不再像那時的我們,要吃紅薯飯過日子。”
凌柏眼裡轟然一熱,眼淚滴了下來打在方向盤上。
安意凡不斷掉落的淚已經打溼了口罩,他把照片攤在手心,溫柔地摩挲著,眼淚流的更急,“你走之前跟我說過一句話,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說:意凡啊,咱不通,笑一笑就過去了。”
凌柏熱淚盈眶,心臟一抽一抽地痛。眼前這個跟他父親年齡相仿的人,讓人心痛,讓人感覺呼吸停滯般的難過。
患難的夫妻,守住這輩子唯一的承諾。這就是愛情,他也希望未來可以跟安瑤一起擁有這樣至死不渝的愛情。
安意凡把照片按在心口,就像這些年曾經無數次那樣對自己說:“不痛,笑一笑就過去了。”他完了彎嘴,眉眼裡全是笑意,“不痛,笑一笑就過去了……”
車子下了高速公路,再拐上國道,道路兩旁的景物熟悉起來。凌柏把車停在房前,說:“伯父,到了。”
安意凡微微一震,彷彿做夢一樣看了眼窗外,神色恍惚,“呃,到了,這麼快……”言語間皆是失望。
因為今天過後,又將是他一個人面對無盡的孤獨和黑暗,甚至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凌柏下車幫他開啟車門,攙扶著他走進屋子裡。
因為是老房子,屋裡牆壁上的白色牆皮剝落了不少。安意凡去換口罩,凌柏四處打量,客廳的牆壁上全是安瑤的獎狀,甚至幼兒班的大紅花還被貼在上頭。獎狀下是大而寬的新沙發,應該是剛買不久。沙發旁有座醒目的紅色神臺,神臺上供著牌位,牌位上卻沒有照片。
他想起安瑤說過,她父親把母親的相片全扔了,其實是假的,她的母親還有唯一一張照片,那張照片在她父親手裡,一直被他精心收藏著。她父親之所以不讓她看照片,是不想她更內疚吧,那是一種善意的謊言。
樓上再次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凌柏大步衝向樓上,循著聲音找到洗手間。門被反鎖,他敲了敲門。
裡面只有咳嗽聲傳來。
他心急如焚,“伯父,您真的不要去醫院嗎?我可以送您去醫院檢查。”這咳嗽聲聽著揪心,彷彿裡面的人隨時會咳到血管爆裂而亡。他不斷敲著洗手間的門,大聲說:“您開門好不好?讓我送您去醫院。”
安意凡一聲不吭。
咳嗽了一會兒,傳來水流的聲音。安意凡開啟門,重新戴上口罩,疲憊不堪,“沒事,習慣就好。”簡單的六個字,盡顯滄桑。安意凡回到自己的房間,側躺在床上,聲音低微,“你回去吧,謝謝你今天陪我說了那麼多話,最後,我請你幫我一個忙。”
“您說,不管我辦不辦得到,我都會盡力去做。”
“你一定辦得到,那就是……請幫我隱瞞病情,以為這病二十幾年來都是這樣,反反覆覆,我不想她操心。”
“可她是您的女兒,為您操心也是應該的。”
“呵呵,做父母的就算有病也都是盡力瞞著自己的孩子,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告訴子女的。相信你的父母也是這樣。”安意凡長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這世上的父母,哪個不是為子女好?”
“好,我答應你。”
凌柏在床前蹲了下來,緊緊將安意凡的雙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