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美且仁。叔於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子都覽畢,感其情摯意誠,悅其能詩工文,乃詢何人所著,身段容貌若何。匡九附耳告曰:“此蛾眉之士,乃大夫祭足嫡女,儀態姿容皆色中上品。以小生愚見,恐普天之下,唯有此女之貌,可與君鸞鳳般配。”子都未肯深信,詢曰:“復有何言?”對曰:“言與公孫幼年有舊。”子都垂首默然,追憶前事,哂然會意,乃言:“過蒙美人青盼,必當登門拜謝。汝可轉寄數語:吾有舊物,將面呈佳人,懇求鑑賞。”匡九獲信竊喜,回稟彩鈴,邀功不提。
彩鈴放誕*,妖淫無賽,其夫高渠明,亦疏狂不羈,府中姬妾成群,又慣喜嫖花宿柳,與之情趣相投,伉儷甚敦。一日,子都探得褚師出遊未歸,孤身潛至高府求見。閽人迎入堂中,室內爐銷金獸,帳舞鸞鳳,子都且未就坐,佇立遐想之際,侍婢指道:“夫人來矣!”彩鈴靚妝麗服,容華若仙,款步而出。子都凝眸視之,較幼年小姊,平添千嬌百媚,另增萬種柔情,不覺神思遐邇,魂飛舊夢。彩鈴亦喜形於色,明眸頻睞,似有寄情之意。
二子隔案對坐,清話片晌,彩鈴斟茶進曰:“子言有舊物求鑑,不知為何方珍稀?”子都屏人間語:“此物窮極變化,非近身不得見也。”婦人奇之,依傍而坐,張目尋視。子都捉其腕,遽覆塵根,語以暱詞:“夫人可識此物?吾記某年仲夏,祭府小姊,欺我年幼無知,抱於膝上,捉之褻玩,事後畀以果餌,囑吾勿洩於他人。” 彩鈴滿面飛霞,羞愧難支,愛其擂垂盈掬,摩挲半晌不捨丟手。子都與之暱詞豔語,貼臉接唇,偎偎抱抱,遂執手共入鴛帳,急效于飛之樂。
府中姬妾素與彩鈴厚睦,聞得房中鶯歌燕語,竊聽其雲雨已畢,便欲依計行事,共圖良夜歡暢。群婦佯送簋飧,推門闖入,謔浪笑傲,唬曰:“敢問夫人,獨食美乎?現今捉姦在床,速出鑑賞之物,或可搪塞眾口。”子都驚懼,藏身錦衾,不敢則聲。某婦行至榻前,言辭溫婉,聲若黃鸝,致歉道:“公孫勿驚!妾等見郎君韶秀,難以自持,情願自薦枕蓆,望君勿以鄙陋見憎。”子都偷眼覷看,室內焚燭薰香,酒餚齊列,六、七少婦,風姿各異,妖冶動人。遂轉驚為喜,挺身而出,眴彩鈴之意。
婦人順水推舟,邀子都就席。其間眾美爭雄,移杯換盞,摟肩交頸,肆情歡愉。幾盞烈酒下肚,群婦淫心如熾,將其擁入帳中,踴躍爭先,輪番顛倒。幸喜子都年少,身強體健,旗槍不倒,放得數珠連弩。怎奈眾婦興致高昂,無休無歇,方才精洩,未得片刻喘息,便有素手撫弄,絳唇吹簫,不由不舉,舉而騎腰復戰。子都擎天玉柱,亦漸偃旗息鼓,見眾婦猶不知足,個個如狼似虎,自忖寡不敵眾,心生恐怖,欲伺機潛逃。
正值某婦倒澆蠟燭,腰肢亂扭,*撲動,子都骨軟筋麻,神魂飄颺之際,忽有侍婢奔入,顫聲告曰:“褚師、褚師歸矣!”群姬亂做一團,遍尋可匿之所,不待子都衣冠濟楚,慌忙捉肩持股,往榻底推搡。子都素有潔癖,嫌惡腌臢,不肯就藏,恃其武藝,泰然自若,睥睨中堂,伸拳喝道:“匹夫若敢阻撓,吾必殺之。”眾姬大駭,皆言:“萬萬不可!倘若夫婿身死,吾等孤兒寡母將何以繼命?”彩鈴急中生智,議曰:“公孫眉清目秀,白麵無髭,不若挽髻傅粉,喬裝豔服,謊稱隔房堂妹,先囫圇蒙過,再做計較。”遂將子都青衿扯下,以橙充乳,著裙整鬟,修眉點唇,盛裝托出。孰料子都扮作婦人裝束,竟如月畫煙描的一般,不啻九天玄女下瑤池,思凡嫦娥離月宮。相形之下,群姬芳容,皆黯然失色,只當是眾星捧月的陪襯。
渠明視之一佛出世,二佛涅磐,愕然思道:嘗謂世間美婦,為吾囊括殆盡,不意家中驚逢此等殊麗。此為人歟?或為仙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