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離公墓大門最近的位置,把花呢帽子扯到眼睛前方,翻起衣領,提心吊膽地走進潮溼陰沉的公墓。問題是他不知道羅茜?達夫墓碑的具體位置。他只見過轉載於各大報紙的下葬儀式的照片,僅知道墓碑靠近公墓的後方。
他埋著頭,穿行於墓碑之間,感覺自己像個怪胎。他後悔沒帶個電筒,但轉念一想那樣又太引人注意了。公墓的路燈被開啟後剛好提供了能讓亞歷克斯認清墓碑上的石刻文字的亮光。他正要放棄尋找的時候偶然發現墓碑就在靠著圍牆的一個安靜角落裡。
那是一塊樸素的黑色花崗石。字母呈金色刻在石頭上,看上去如同剛鑿上去的一樣新。起初,亞歷克斯以一個藝術家的身份,將眼前的這塊墓碑作為一件藝術品來觀察。但是,這種身份沒能維持多久,因為刻在墓碑上的幾個字讓他不能無動於衷。“羅斯瑪麗?瑪格麗特?達夫,生於1959年5月25日。1978年12月16日,被人殘忍地奪去了生命。我們同時失去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一個溫婉的妹妹。願她安息。”亞歷克斯記得,警方募捐為她買了墓碑,募集到的錢款一定不少,因而才能在墓碑上刻這麼多字。他極力不讓這些文字同多年前的可怕場景聯絡起來。
另一樣叫人無法忽視的東西是墓碑前安放得井井有條的花束。茂盛的花束一直拖到草地上,說明羅茜?達夫還活在許多人的心中。
亞歷克斯解開外衣的扣子,從裡面掏出一支白色的玫瑰花。他蹲下身子,把玫瑰花不顯眼地放在花叢中間。這時一隻手突然搭在他的肩上,嚇得他丟了半個魂魄。溼潤的草地吸收了腳步聲,亞歷克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絲毫沒有察覺有人靠近。
亞歷克斯猛地轉過身,掙脫那隻手。他腳底一滑,四腳朝天摔在地上,那樣子就如同三年前那個可怕的十二月晚上一樣。他蜷縮著身體,怕有人認出他是誰而踹他一腳。他完全沒料到,那人居然用關切的口氣喊了只有他的朋友才會用來喚他的名字。
“嘿,吉利,你沒事吧?”西格蒙德?馬爾基維茨伸手拉亞歷克斯站起來,“我沒想到會嚇著你。”
“天哪,基吉。在黑漆漆的公墓裡從我身後摸過來,這樣子不嚇到我還會怎樣?”亞歷克斯生氣地說,自個兒爬著站起來。
“對不起。”基吉衝著那支玫瑰點點頭,“真不錯,想不到比這更合適的東西了。”
“你之前來過這兒嗎?”亞歷克斯一邊撣掉身上的汙泥,一面對著老朋友問道。在昏暗的燈光下,基吉彷彿一個幽靈,面板的蒼白色像是從身體裡透出來的。
基吉點點頭:“只在祭日來過。但我從沒碰到過你。”
亞歷克斯聳聳肩:“我是第一次來。我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擺脫,你懂的吧?”
“我想我是永遠擺脫不了的。”
“我也是。”兩人不再作聲,轉身朝入口返回,一路上都陷入了各自糟糕的回憶中。雖然並未挑明,但兩人達成了默契,畢業之後再沒提起過那件事。儘管陰影猶在,但自那時起,兩人誰也沒有承認過。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兩人都避免觸及那些談不出個結果的話題才使得他們的友誼能一如既往的牢固。基吉現在是愛丁堡的一名年輕醫生,兩人無法時常見面,但只要兩人能有機會碰到一起,彼此之間的關係依然如故。
走到大門口,基吉停下說:“想去喝一杯嗎?”
亞歷克斯搖搖頭:“我開了頭就停不下來了。這兒也不是我倆該久留的地方,這裡的很多人依然認為我們殺了人,卻逃脫了法律的制裁。不了,我要回格拉斯哥去。”
基吉擁抱了一下亞歷克斯:“新年的時候我們還能見面吧?市政廣場,午夜?”
“是的,我還有琳,我們會來的。”
基吉點點頭,明白了這寥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