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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身體真不錯啊。”我吃完蕎麵說。

“沒想到?”

“嗯。”

“別看我這樣,初中時還是長跑選手,跑過十幾公里呢。而且,由於父親喜愛登山,我從小每到星期天就往山上爬。記得不,我家後面就是山吧?所以,腿腳就自然而然變得結實了。”

“真看不出來。”我說。

“倒也是。別人也都說我長得太嬌嫩了。不過,人可是不能貌相喲!”說罷,補充似的微微一笑。

“這麼說你別見怪,我可是累得夠嗆。”

“對不起,讓你陪了一整天。”

“不過,能和你說話,挺高興的。以前好像兩人一次都沒單獨說過話。”說罷,我便回想說過什麼沒有,但根本想不出來。

她下意識地反覆擺弄著桌面上的菸灰缸。

“噯,要是可以的話——我是說要是不影響你的話——我們再見面好麼?當然,我知道按理我不該說這樣的話。”

“按理?”我吃了一驚,“按理是怎麼回事?”

她臉紅了。大概我太吃驚的緣故。

“很難說明白。”直子辯解似的說。她把運動衫兩個袖口拉到臂肘上邊,旋即又褪回原來位置。電燈光把她細細的汗毛染成美麗的金黃色。“我沒想說按理,本來想用別的說法來著。”

直子把臂肘拄在桌面,久久看著牆上的掛曆,似乎想要從中找出合適的字眼,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她嘆口氣,閉上眼睛,摸了下發卡。

“沒關係。”我說,“你要說的好象能明白。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合適。”

“表達不好。”直子說,“這些日子總是這樣。一想表達什麼,想出的只是對不上號的字眼。有時對不上號,還有時完全相反。可要改嘴的時候,頭腦又混亂得找不出詞來,甚至自己最初想說什麼都糊塗了。好像身體被分成兩個,相互做追逐遊戲似的。而且中間有根很粗很粗的大柱子,圍著它左一圈右一圈追個沒完。而恰如其分的字眼總是由另一個我所擁有,這個我絕對追趕不上。”直子仰臉盯著我的眼睛,“這個你明白?”

“或多或少,誰都會有那種感覺。”我說,“誰都想表現自己,而又不能表現得確切,以至焦躁不安。”

我這麼一說,直子顯得有些失望。

“可我和這個也不同的。”直子說,但再沒解釋什麼。

“見面是一點也不礙事,”我說,“反正星期天我都顯得百無聊賴,再說走走對身體也好。”

我們乘上手山線,直子在新宿轉乘中央線。她在國分寺租了間小公寓。

“哦,我說話方式同以前不一樣了?”臨分手時直子問我。

“好像稍微有點不同。”我說,“不過哪點不同,我又說不清楚。老實說,記得那時候見面倒是不少,卻沒怎麼說過話。”

“是啊。”她也承認,“這個星期六可以打電話給你?”

“可以,當然可以。我等著。”我說。

第一次同直子見面,是高中二年級的春天。她也是二年級,就讀於教會背景的正統女校。正通倒是正統,但如果對學習太熱心了,便會被人指脊樑骨說成“不本分”。我有一個叫木月的要好朋友(與其說要好,不如說是我絕無僅有的唯一朋友),直子是他的戀人。木月和她幾乎是從一降生就開始的青梅竹馬之交,兩家相距不到兩百米。

正像其他青梅竹馬之交一樣,他們的關係非常開放,單獨相處的願望似乎也不那麼強烈。兩人時常相互去對方家裡,同對方家人一起吃晚飯、打麻將。還有好幾次拉我赴四人約會。直子領過一個同班女生,四人一同去動物園,去游泳池,去看電影。但坦率地說,直子領來的女生儘管可愛,但對我太高雅了。作為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