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鬧出來,必然也要惹得朱沅婆家不滿,倒是一樁麻煩。還不如就嫁了這蕭源,只消拿得住他,倒也沒旁的壞處了。
當下雖未說一個肯字,心裡已是鬆動了。
朱沅看柳氏神情,知道她已是肯了。
雖之前她抱著無謂的態度,但當這事真定了下來,她心中居然微微一鬆,舒了口氣。
柳氏看她這幅樣子,真是忍不住就戳了她一指。
正在此時,宮中有小道訊息傳出皇帝偶感風寒,龍體愈發不堪了,太子原本要往皇陵,因皇帝病中無法顧及,並未發了明旨定了起程日期,因此也繼續留在了宮中。
柳氏心焦起來,面上不敢說,心裡卻怕皇帝一旦駕崩,國孝三年民間不得嫁娶,這可如何得了?再過三年,朱沅可是年近二十了,彼時若情勢有變,朱沅上何處去嫁人?
姚氏也是一心想著早早令蕭源分開去過。
兩方心意一致,因此都不為難,雙方請了媒人,問名、換帖等事,一路便辦了下來。
雖然家中還有個沉哥兒,但柳氏心疼朱沅,倒將自己大半的嫁妝都劃拉出來給朱沅做嫁妝,還有早年她陸續為朱沅、朱泖攢的,此時全都歸了朱沅。
一時朱沅的嫁妝備得頗為豐厚,朱臨叢看了單子,眼角直抽,開口要罵柳氏敗家,柳氏便冷笑:“都是妾身的嫁妝,除了給沉哥兒留的,便是給沅兒的。沉哥兒是個男兒,來日自可去掙。妾自己只留一口薄棺便好,其餘的阿貓阿狗,也別想沾著半厘。”
朱臨叢暴跳如雷,卻沒得法子。
柳氏一看果然爽快,再不用拿著銀子還受憋。
轉眼四月過去,到了隆冬,皇帝重病的訊息瞞也瞞不住了。
這年冬天格外寒冷,雖有地龍,但皇帝體弱,已是不能太過受熱,免得虛火旺盛。眾人心中都暗暗估著,皇帝怕是過了不這個冬。
朱、蕭兩家定了日子,就要在月底給兩人成婚。
因著柳氏知道朱沅、蕭源有私,怕鬧出醜事,因此將朱沅看緊,並不許她隨意出門。朱沅倒是不以為意,她甚為享受這樣的清閒日子。
倒是蕭源成日便像是被架在火上烘烤一般坐立不安,幾回休沐回家,便要偷偷番強過來,但看著朱沅沒事人一般的模樣,他又十分氣惱。
朱沅卻是待他走了之後,才抑制不住的想笑——不能否認,她真是有意裝著淡然的模樣逗弄蕭源。
笑過之後,朱沅捂住了臉,她發覺自己也有些雀躍,她似乎逐漸變化,心境真正的與十七歲的少女靠近。
是的,一日日的接近那一個日子,她也很有些按捺不住,她也有些喜憂摻半的期待。每一次蕭源的到來,都能令她心中小小的雀躍。
她是真的,慢慢的接受了將到的末來。
日子在一日日的接近,朱沅一同入宮的女官雖未親來,倒也都送了份禮來添妝。
反是謙霞縣主親自來了。她神色之間比從前開朗許多:“不曾想你才從宮中出來,這就要嫁人了。往後做了主母,可沒做姑娘時清閒,想找你說話卻不容易了。”
朱沅笑道:“只要有心,實在是容易的事。”
一陣時日不見,那些尷尬都淡去了,兩人又重新好了起來。
到了那一日,天空鉛雲壓頂,飄起了鵝毛大雪。
朱沅一早就被人催起來更衣洗漱,專門請了人來給她開臉梳頭,一頭青絲抹了頭油梳上了繁複的髮式,待旁人要往她面上上粉,她連忙攔住了:“且上薄些。”她可記得,自己前世上了妝,大婚之夜等不到方榮圃,自己掀了蓋頭路過銅鏡之時,白白的一張臉在銅鏡中扭曲著,唬得她頓時軟倒在地。
全福人見她執意攔著,便也只由得她去,薄薄的撲了一層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