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尋著由子靠近她的世族公子們,她一貫作出厭煩的姿態。
以她的性子,若是當真討厭一個人,如管秀,必然人人皆知;又如韓青,叫他再也不敢纏著自己。無論如何,不會自己默默忍著。
可這些她看不上眼的世族公子們,即便她口中說得多麼討厭,每回宴會,仍舊允許他們靠近自己。箇中緣由,正如李隱玉所言,這樣方能顯出她的好來。
良月不過十六歲,這個歲數上有些爭強好勝的虛榮心在所難免。
她從不對自己隱瞞虛榮心,卻不願意叫別人知道。
哪知竟被他看了出來。
更令她驚訝的是他與韓青居然是好友。
“那婚並不是我想定的,我已對韓青說過,他也答應退婚!”他前半句反駁不了,後半句卻還是得辯一辯,這樁親事任誰都只會當作高攀,根本無人會考慮她的想法。她一貫以冷靜沉著的樣子出現在人前,遇到他兩次,卻都這麼容易激動。
李隱玉絲毫不掩自己的鄙夷:“毫無規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能容你兒戲的麼?”
“若任由父母之命,才是兒戲!要和夫婿過一輩的人是我,不是我阿爹,我不喜歡,也不能反對麼?”良月徹底怒了。
她不懂,這樣顯而易見的道理,為何人人都不明白?
韓青初見她就被她甩了臉色,卻問也不問她喜歡不喜歡,就向阿爹提親。
阿爹明知她不肯,還強行為她應下親事。
眼前這個李隱玉同他們也無分別,居然指責她兒戲!莫非他的父母為他許下不喜歡的妻子,他也會毫無怨尤地娶麼?
她更不能容忍的是,自己居然曾對這個人有好感。
面對憤怒的良月,李隱玉的選擇是斂衽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冷道:“子予曾說你是世上最美最特別的女子,依我看,美則美矣,卻只是個被寵壞的嬌嬌女,並無甚過人之處。”說罷,他一甩袖子,徑自離席而去。
她只是個被寵壞的嬌嬌女?
良月恨恨地看著他的背影,心想遲早有一天叫他把這句話吞回去!
可她沒有機會了。
第二天韓氏便遣人登門造訪,同良炎商議退婚之事,同時告知他良月對韓青說過的那些話。良炎大怒,請出家法直言要打死她,他是真的氣壞了,若非母親周氏攔著,良月大約真會被打死。
韓青大受打擊,整整一個月每日都去坊間買醉,詩作亦多以傷情為題,好事者有心鑽研,獲知了整件事,一時間良月的離經叛道傳遍了整個京城。
後果比良月所能想到的更嚴重,整個京城的上流階層都不願意再接納她。良月雖說執著於尋找合意的夫婿,卻從未想過在上流階層以外的地方去尋。
“你滿意了?”良炎衝著她大吼大叫,為著良月的事,他如今在外也頗受了些冷臉。人人視他教女不嚴,有其女必有其父,連他的品行也一道被質疑。原本他該有個升遷的機會,也因此被擱置下來。
“你便是一輩子不能成親,為父也不在意了,可你的弟弟妹妹呢?你任性之時,可曾考慮到他們?”良炎喝了酒,酒氣直噴到良月臉上。
良月低著頭,一語不發。若是平時,她定要對他說撒酒氣去尋他那些姬妾,可此時她說不出那種話來。
“你本該有更好的方式,為何一定要如此刻薄?”母親周氏倒是不忍怪她,卻對她的處世方式頗有怨言:“你一貫是個聰明得體的孩子,這件事為何做得這麼不周全?”
良月想不到自己還能如何周全。
她不喜歡韓青,不想嫁給他,這是事實,她只不過如實說了,世道連幾句實話也容不得麼?
若是男子,對不想娶的女人說這樣的話,會和她落得一